第86章 種花(2 / 2)

洛明蓁的思緒被打斷,也沒再多想,點了點頭,在她對麵的團蒲坐定。

“來,你試試,好不好吃?”月娘推了推盤子,期待地看著她。

洛明蓁回她一笑,定眼看向麵前的盤子。每一份糕點都被細心地擺成了花瓣狀,邊緣還插著幾片綠葉。她忽然覺得月娘還真是個有情趣的人,一份糕點都這麼用心,怪不得她夫君那麼喜歡她。

她撚起一塊糕點,在月娘期待的眼神中咬了一口。

“怎麼往?”月娘雙手交疊,緊張地看著她。

洛明蓁嚼了嚼,眼神瞬間亮起來:“好吃!”她又咬了一大口。

月娘被她誇張的表情逗笑了,扶著腰,一麵笑,一麵招呼她:“慢點吃。”

“真的好吃,姐姐,你也吃啊。”洛明蓁真心實意地誇著,挑了挑眉。

“好。”月娘眯眼笑著,也拿起糕點吃,她的吃相跟她這個人一樣溫柔優雅,小口小口的咬著。看得洛明蓁自慚形穢。

似乎是看到洛明蓁吃慢了些,她笑著解釋道:“我以前啊,可能吃了。隻是現在身子不好,大夫說我不能吃太多。你彆管我,你喜歡就多吃點。”

洛明蓁手裡拿著糕點,雖然和她相識不久,可看她提到自己的病,笑得如此坦然,仿佛在說彆人的事,心下也沒來由多了些唏噓。

她沒忍住問道:“姐姐,你的病……”

她不知道怎麼說完,月娘卻自然地回話,隻是眉眼微垂:“都是老毛病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她的聲音弱下去,帶著幾分自嘲,“也許是報應吧。”

洛明蓁沒有聽清她後麵的那句話,可月娘又仰臉笑起來,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兩年前大夫就說我熬不過冬天,你看我現在不也是好好的?可見人的命還是在自己手裡。隻要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說不定這輩子我都這樣平安地過去了。”

洛明蓁也點了點頭,認真地道:“一定可以的,你人長得好看,心地也好,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月娘笑了起來,像花瓶裡慢慢盛開的花,一點一點綻開笑意。

日光從雕花木床照進來,洛明蓁和月娘閒聊著,時不時輕笑起來。直到日頭西斜,門外的德喜提醒她回去,她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在這宮裡,難得能有個女子陪她說說話。不過時候也確實不早,她同月娘告辭,跟著德喜慢悠悠地回到養心殿。

不知為何,沒走多遠,她就覺得有些頭暈。胸口也悶得厲害,她隻當自己是吃了糕點,又太久沒有動,所以噎食。

好不容易到了養心殿,洛明蓁深吸一口氣,才覺得胸悶感好了些。她推開門進去,就發現蕭則背對著她坐在團蒲上。

她不自覺笑了起來,貓著身子走過去。剛要從背後蒙住他的眼睛,蕭則卻猝不及防轉身,麵色不虞。

洛明蓁愣了愣,卻還是沒有太在意,像往常一樣往前坐到他腿上,兩隻手搭在他的肩頭,揚起笑臉,順便跟他說她今日又遇到了月娘的事。

可她還沒有開口,蕭則就握住她的手,冷冷地開口:“你今日去了哪裡?”

“我?”洛明蓁被他的語氣給嚇到了,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下意識地開口,“我去找了一個認識的朋友,她還請我吃……”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蕭則就打斷她,不容拒絕地道:“日後不要再去和不相乾的人見麵。”

洛明蓁話哽在喉頭,看著他陰沉的臉色,心下有些不高興,還是強忍下來。放緩語氣跟他說話:“什麼不相乾的人?”她想了想,皺著眉道,“你是指月娘姐姐?”

聽到這個稱呼,蕭則的眉頭皺了起來,握著她手上的力道也失了些分寸:“誰讓你這麼叫她的?”

洛明蓁看著他握在自己腕上的手,疼得輕輕“嘶”了一聲。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力道太重,蕭則也愣了一下,鬆開力道。

洛明蓁揉著手腕,心裡也有些生氣,故意道:“我覺得她人挺好的,對我也很和善。”看到蕭則眼裡的陰翳,她抿了抿唇,“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凶?”

蕭則壓低眉頭:“總之你聽我的,不要再和那些人有所牽扯。”

“可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啊?”洛明蓁坐直身子,定定地看著他,“你不讓我和她再見麵,可以。但你總得讓我明白為什麼,你不能這樣隻知道命令我啊?”

她臉上的神情也凝重下來,不知是不是之前的胸悶,還是被他現在的神情給嚇到。她忽地覺得心裡難受,他總是這樣,什麼都不告訴她,隻讓她聽他的。

而且不就是去月娘那兒坐了一會兒,他怎麼這麼生氣?

蕭則似乎不想與她再討論這個話題,揉了揉眉心,放緩語氣:“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隻要你聽我的,彆再和她見麵就行。”

他抬手要去安撫她,她卻往後一步,避開他的手。

蕭則愣了愣,洛明蓁壓著火氣看向他:“有什麼話,你不能跟我好好說麼?你給我理由也行,為什麼一直跟我甩臉子?”

蕭則彆過臉,避開她的目光,沒有說什麼。

見他如此,洛明蓁臉上的冷硬崩潰,心裡的委屈湧上來,眼眶也紅了些。卻還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是不是在你看來,我就是隻需要聽你的話,跟著你轉,我認識什麼人,和誰交朋友,都要你來安排?”

她說完,紅著眼眶看向蕭則。

他心裡藏那麼多事不告訴她,她著急,但是也沒有辦法。她總覺得這人躺在她身邊,有時候也離她好遠好遠,她好像根本就沒有走進他心裡。

他是對她很好,可她對他一無所知。她可以把自己剖開給他看,他卻永遠躲在迷霧後麵,讓她琢磨不透。

而現在呢,她去哪兒得帶上他安排的人,她和誰說話,他也要管著。她不過是和月娘待了一會兒,就好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兒。

他總是這種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樣子。

憑什麼?

他們是夫妻,她又不是他的臣子。

蕭則也有些慌了,往前握住她的手,皺著眉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洛明蓁甩開他的手,站起來,因著氣悶,胸口不住地起伏:“彆說了,我困了!”

她說罷,彆過眼,不再理他,頭也不回地往著榻上去。

蕭則眉眼微動,正要起身追過去。

洛明蓁涼涼的聲音響起:“蕭則,你總說我心硬,其實最心硬的人是你。你的心圍著一座厚厚的牆,誰也進不去。”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我現在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在牆外,還是在牆裡麵。”

她不氣他凶她,也不氣他不讓她和月娘見麵。

她隻是覺得離他的心太遠了。

不知道究竟要什麼時候,他才肯對她敞開哪怕一點點的心扉。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兩個人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蕭則動作一僵,沒有再起身,也沒有再說什麼。緩緩低下頭,搭在一側的手指慢慢收緊。燭火打映在他散開的墨發上,投在牆壁上的影子明滅不定。

大殿裡安靜下來,隻有如水的月色潑灑在地上,很快又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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