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禎神情無奈,雙手搭在她肩上,稍稍用力,終於讓人坐下。
就在這時,眼前一道虛影掠過,隻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家夥利落幾下跳到旁邊的案幾上,沒發出一點聲音,轉過身直勾勾地瞧著他們的方向。
簡禎先前就注意到它趴在虞初羽肩上,見虞初羽沒有反應,想是她養的小寵,便也沒去管,順勢坐在虞初羽旁邊,將她手臂放在案幾上開始小心翼翼地結那塊白布。
長長的布條拆落,越往裡顏色越深,直到露出一大片駭人的青紫色腐肉。
看清底下的傷勢,簡禎指尖不可遏製地痙攣了一下,聲音輕得幾不可聞:“疼嗎?”
虞初羽偏著頭愣是沒有吭聲。
簡禎沒在意她的無視,倒了一枚止痛的丹藥抵在她唇邊,見她含下,才拿起一把銀製小刀,在火上來回翻烤幾下後,指尖穩穩地托著刀柄,神情格外專注,直到將腐肉剔除乾淨,額上已經浸滿了涔涔冷汗。
直到上完藥,包紮好傷口,他才緩緩吐了口氣。
“傷口小心不要沾到水,後期會有點癢,千萬不要撓,到時候我去給你換藥。”
虞初羽無可無不可地“嗯”了聲。
簡禎:“還好沒傷到右手。”
此話一出,虞初羽身形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簡禎抬起頭,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小羽從見麵開始就隻回過我一句話,是不打算理我了嗎?”
虞初羽動了動唇,打底接了話:“大師兄多慮了。”
雖然時機不對,簡禎眼中還是映上了清淺的笑意。小羽自己大概沒意識到,每次她鬨脾氣,都會喚他大師兄,像是一個擔心被忽視的小孩,特意留了個生氣線索,等待他人發現。
“對不起。”
虞初羽抬起頭時,對上的就是簡禎歉意的眼神,在溫潤的淺褐色瞳孔中,顯得格外溫柔。
她有片刻的茫然。
師兄還是同往日一般,似乎從未改變。
這些幾日來的鬱結在這一瞬間變得不上不下,成了她一個人的耿耿於懷。
也對,大師兄是昆侖巔的大師兄。
是她習慣了師兄對她的好,稍有不順心,便理所當然地發脾氣。
她一直就是這樣的人,任性,偏執,即便裝得再霽月清風,骨子裡也從未有過長進。
她想起任瑤曾經說過的話,忽地開始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
在短暫的沉默後,她聽見自己說:“師兄,你被那所謂的天命綁住了嗎?”
她幾乎分不清自己說這話時的心情,隻餘濃濃困惑。
簡禎愣了下,清俊的臉上難得多了一絲慌亂,很快又掩飾得一乾二淨,笑著說:“小羽,你在說什麼?”
仿佛這樣就能將這句話當作玩笑。
“你知道的,林韻師叔仙逝,父親放心不下小師妹,這才讓我多加照護,而且到時候小師妹拜師尊為師,我們三人便是同門……”他語速一點點加快,到最後顯得語無倫次。
虞初羽繼續道:“或許你對我隻是一種責任,我……”
“不是!”簡禎驀地打斷她未儘的話,態度軟和下來,腦袋輕輕抵在她肩上,用一種示弱的語氣說,“以後彆說這種話好不好?”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這是注定好的。
虞初羽默了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攥緊的心臟為了那股窒息的擠壓感,開始重新跳動。
原先兩人周身縈繞著的緊繃氛圍散去。
簡禎整理好情緒,又是往日疏風朗月君子的模樣。
他有意轉移話題,看向桌上正在添毛的小白,問道:“這是哪找的靈寵?”
小羽喜歡毛茸茸的靈獸他不是不知道,曾經還帶她去靈獸峰轉過一圈,想送一隻合適的靈寵給她做禮物。
偏偏那群靈獸不知怎的,除了靈獸峰峰主養的那隻土霸王,其餘一見到小羽就遠遠避開,一副瑟瑟發抖的模樣,最終隻能作罷。
虞初羽指尖輕輕拂過小白的腦袋:“隻是普通的小狗。”
簡禎看清虞初羽眼中的喜愛,還是隱晦提了句:“凡物壽命短暫。”
他伸手正要觸碰到小家夥,突然就將剛剛還溫順的小狗凶巴巴地朝他齜牙。
“嗷!”
“抱歉,它有點認生。”虞初羽適時伸手擋住小白的視線。
簡禎沒有在意。
剛剛小羽的話到底讓他產生了一絲不安,眼下隻想儘快修複兩人的關係,因此在心裡組織了好一番語言才終於說明來意:“三天後山下小鎮有個燈會,我們一起可好?”
虞初羽緩緩點頭,語氣回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