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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逼我當替身 貳久 69860 字 2024-07-02

“當然,我記得我先前同師尊講過,我有蘭則安的記憶。”楚崖篤定開口,“不管是他以前的記憶,還是這兩天的記憶,隻要我想知道,我就能知道。”

褚漫川想不通的是:“那這兩天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具身體畢竟是他的,他還有一絲殘缺的魂魄存在這世間,隻是我之前也被他瞞過去了。”說著說著,楚崖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這個小小的上仙還挺狡猾,不知用了什麼秘法,竟連他也沒能及時發現。

什麼殘缺的魂魄,褚漫川心道,這是你還沒完全融合的魂魄吧?

於是他就這樣問了出來:“敢情你自己就沒發現自己魂魄不全嗎?”

“師尊,倘若我魂魄不全,我是不能進階金仙的,況且我也能清楚的感覺到望淵戟與我魂魄的百分百融合。”

“所以你就咬定蘭則安不是你了?所以你覺得我是在說謊?”褚漫川認真地看著他。

兩人目光交彙,空氣中都充滿了一種焦灼之感。

良久,楚崖否認道:“師尊,你是被他騙了。”

褚漫川忍不住譏嘲道:“你以為我是你?越活越回去!”

“師尊,我們不說他了,我們——”

“不說他,那你就是認定我被騙了唄?”褚漫川真是太了解他了,“我說你就不能動動腦筋好好想一想嗎?我為什麼要收他做弟子?我為什麼要帶他去婆娑古境?”

楚崖沒說話,仍舊沉默。

褚漫川繃著的弦徹底斷了,這麼多年的憤怒、惱恨還有那些說不出口的愛與恨雜糅在一起,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滾越重。平日裡壓抑著什麼也看不出來,可隻要開了一個口子,哪怕隻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口子,這些情緒就再也克製不住了。

“七百年前你是什麼時候走的,我還沒跟你清算呢?結果現在你反而倒打一耙,反過來指責起我來了?”褚漫川越說越惱,周身氣場也陰鬱起來,“你當我跟你一樣沒腦子嗎?養個跟你長得相似的替身還情根深種?”

“師尊……”楚崖嗓音喑啞,“我、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這七百年裡發生的事,所有的事我都沒有資格品評。”楚崖專注地看著褚漫川,神情鄭重,“不管師尊做了什麼,想做什麼,我都無話可說。師尊想怎麼懲罰我,我也都認。可是師尊,蘭則安真的不是弟子!他不是我!他跟我沒有任何乾係!”

褚漫川心臟剛顯出的那點微小的柔軟像火星一樣啪的一下熄滅,連一絲絲餘燼都沒有剩下。

算了,跟一個糊塗鬼計較也沒意思,越算越糊塗。

若不是為了趁早揪出那隻幕後黑手,褚漫川也可以徐徐圖之,可時間不等人,誰也猜不到‘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楚崖,虞修也在這裡,你魂魄究竟如何,這條仙舟上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褚漫川正色道。

師尊還是不信自己,還是認為那個花妖就是自己。

楚崖握緊了手,力道一點點加重,直到雙手指尖泛白,都壓不下心底翻湧的苦澀滋味。

他眼神透露出明晃晃、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失落,很輕很輕地說:“我聽師尊安排。”

“你還是不信我。”褚漫川微微眯眼,“楚崖,你覺得虞修不會說實話?”

“不是,他自然會跟師尊說實話。”楚崖言下之意,無非還是不相信褚漫川的說辭。

蠢貨!這個蠢貨!腦子真是生鏽了!真真正正壞掉了!

褚漫川怒極甩袖,轉身就要走。

楚崖慌忙拽住他的袖子,不安地叫他:“師尊,你彆走。

“再不走我就被你氣死了。”褚漫川沒好氣地冷哼。

“我不說話了。”楚崖垂下眼睫,話說完真的就不吭聲了。

褚漫川朝他伸出手,下巴微抬:“手拿過來。”

楚崖乖乖把手遞過去,順從地低下頭,依然一個字也不說。

褚漫川也沒再說話,探入一縷神識,鎖定了楚崖的元神。

跟蘭則安一樣,楚崖的元神也沒有任何問題,隻是不再是以前的蘭花模樣,而是變成了他這個人。這就說明他的魂魄是完整的,實力也是真的恢複了。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褚漫川繼續鎖定他的魂魄。

這個過程比之前鎖定蘭則安魂魄要快多了,楚崖非常配合他,不僅沒有一絲絲的抗拒,甚至還用神識牽引他。

褚漫川俯身凝望著楚崖,因著姿勢,兩人距離貼得很近,稍微動上一動,鼻尖就抵在了一起。

楚崖不由自主地屏息,身子一動不動,隻有指尖不自在地蜷了蜷。四周靜謐無聲,隻有自己的心跳,還有對麵褚漫川輕微的呼吸聲。

自從遇見師尊以後,在上古神域度過的七百年似乎就成了很遙遠的記憶。

上古神域處處充斥著烈火、雷電還有風暴,望淵戟煞氣又重,楚崖的魂魄無時無刻不在承受這種極端力量的侵蝕。

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的,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要日日被火燒、被雷擊,為什麼要承受這一切。

這期間,他忘了好多人好多事,但是唯獨沒有忘記褚漫川。

從來都沒有忘記,哪怕一刻。

師尊是他堅持下來的道心,也是他進階金仙的根結。

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師尊啊……

楚崖抿了下唇,終歸是沒克製住蠢蠢欲動的心,往前吻上了褚漫川。

他的動作很溫柔,是褚漫川沒有感受過的克製內斂。

嘴唇上的觸感很輕柔、卻也很清晰,這一個親吻沒有情|欲的味道,滿是繾綣的溫情。

周遭變得更安靜了,褚漫川凝視著這雙近在咫尺的黑眸,不知怎的,竟有些失神。

楚崖含住褚漫川的兩片唇瓣,時輕時重地吸吮著,沒有深入,似乎隻是想要單純和褚漫川親昵一番。

“咚咚咚——”

褚漫川分不出是誰的心跳,一下一下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急,像是馬上就要藏不住心事了般,那些強烈的情感叫囂著衝出體外。

“師尊,你信我,信我好不好?”楚崖輕抵著他的額頭,聲音像是裹了蜜的糖,甜滋滋的。

褚漫川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濃密的睫羽遮住了眼中情愫。楚崖什麼也沒想,就小幅度地晃著腦袋,一個勁地叫著:“師尊,師尊,師尊。”

這家夥……也沒完全傻嘛。

褚漫川微側過頭,嘴唇還在發麻。

“行了,不許再說這個話題了,我們都不再提那個名字了。”褚漫川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楚崖眸子一亮,揚聲道:“謹遵師命!”

褚漫川用手推開他,慢慢背過身去。

真是要命了!

簡直是鬼迷心竅!

這家夥能一直清醒著還好,萬一什麼時候再切換成蘭則安……

難道同一個人,他還得再哄一次?

“師尊,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萬世仙宗啊?我想回家了。”

“最多三天。”褚漫川透過窗子看了眼外麵,也開始期待回到被楚崖稱之為‘家’的地方了。

第 46 章

“楚崖, 還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離萬世仙宗隻剩下一天路程,褚漫川放心不下,特意來叮囑他。

楚崖沒骨頭似的倚靠著他, 懶洋洋道:“什麼事啊師尊。”

“這次你回去以後, 麵對任何人,都不許暴露你就是楚崖。”褚漫川細細交代著,“不管是過去那些你交好的人,還是你現在這具身體交好的人, 你都要多留個心眼,知道嗎?”

楚崖哼唧了聲, 不爽卻還是答應下來:“我曉得的,放心吧,師尊。”

“你正經點, 我在跟你說正事呢。”褚漫川拍了下他手背。

“我都聽著呢,我的好師尊,你就放一百個心吧,相信你弟子好嗎?”楚崖反握住他的手,捏緊又鬆開,反複把玩著褚漫川的手指。

褚漫川掙了下沒掙脫開, 就隨他去了:“你這樣子就很難讓我相信啊。”

“什麼叫這樣子?”楚崖坐起身, 猛地使勁, 把褚漫川一整個摟在懷裡,歪過頭親了下他臉頰, 貼在他耳邊低語, “師尊, 你這分明就是不相信我嘛。”

褚漫川意味不明地嗬了下,心中暗念, 就你現在這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時而楚崖時而蘭則安的樣子,他是有多缺心眼才會相信啊?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沒想明白。”褚漫川也是突然間想起來,“你是怎麼發現胥蒼辰曾經修過無情道的?還有他說他現在修的不是無情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當初是在曆練時遇見他的,因著楚溟在還沒渡劫成為上仙前就決定要修無情道,所以我對此道也算頗有了解。”楚崖說起這事也有些唏噓,“無情道一旦真的動情,便是前功儘棄。當年胥蒼辰是用了一種特殊的秘術,用天獄鏡維係魂魄穩定,以自戕徹底終止了無情道。”

褚漫川聽了以後神色不明,許久才說話:“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想想啊。”真的是過去很多年了,楚崖回憶了好一陣子才確定,“那時候我還是隻是真仙四層,胥蒼辰是真仙九層。”

見褚漫川不搭話了,楚崖按了按他的手心,發自內心的想知道:“師尊,你覺得,宗主他會答應……”

“不會。”褚漫川斷定,“胥蒼辰死了都不一定會答應。”

“哎,無情道真是害人害己啊。”說起舊人舊事,楚崖很是感慨。

可褚漫川現在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若是無情道可以終止,那楚崖會不會也是這樣做的呢?

蘭則安初入藏月山時修的是君子道,動情了以後沒多久就被楚崖融合了魂魄。好巧不巧的,這個時候上古神域那僅剩的一魂一魄也成功融合了望淵戟……

這算什麼回事?這家夥真的不是修無情道嗎?褚漫川頭疼得厲害,鑽進了死胡同怎麼也想不明白。

還有,前不久楚崖境界恢複的時候,他妹妹楚溟無情道又正好大成。

褚漫川垂眸盯著楚崖看了會兒,這廝倒是愜意得很,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腦子裡空空如也,就知道抓著他的手玩個不停。莫名的,他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推開楚崖沒好氣地說著:“起開。”

“師尊?”楚崖稍稍拉開了些距離,撒嬌一樣叫著褚漫川,像條癩皮狗一樣黏上去,虛虛環著他的腰身,在他耳邊低喃著,“怎麼了師尊?”

“我懶得跟你說,說了你也不知道。”褚漫川的語氣還是很不爽,但到底是沒有再推開楚崖了。

楚崖把頭埋在他頸窩,輕輕蹭著,順從地答應道:“師尊想什麼時候說就什麼時候說,什麼時候說我都聽著。反正我不會再離開師尊了,一直都會在師尊左右,師尊回個頭就能看見我。”

“油嘴滑舌。”褚漫川雖然麵上還繃著,但也不得不承認,心裡的那口氣確實被楚崖給撫平了。

這家夥儘會說些漂亮話。

褚漫川默默想著:反正現在也不能確定,這家夥究竟是不是跟他妹妹一樣修無情道。

若是真的,他可不會像胥蒼梧一樣好說話;

但若不是,那最好,兩人都能相安無事。

“分明都是肺腑之言。”楚崖收緊手臂力量,重新把褚漫川擁在懷裡。

褚漫川後背緊貼著楚崖的胸膛,身前垂下了一綹楚崖的發絲,他用手指勾住纏了幾圈,慢慢又鬆開,再纏繞……反複幾次,身後的楚崖都安靜看著。

“師尊,跟我講講這七百年裡發生的事吧。”

褚漫川頓了下,問他:“你想聽什麼?”

楚崖專注看著他,道:“跟你有關的任何事,我都想知道。”

“我?我什麼也沒做,就去了趟鬼域而已。”

褚漫川明顯不想多說,楚崖見狀也不再追問,話鋒一轉:“師尊,那個鬼修,就是煉造出許多攝魂骷髏的人,到底是什麼來曆?”

“這一點,我們也還在查。”褚漫川眼中隻剩一抹濃重的思慮之色,“我懷疑,他跟七百年前上古神域的禁製無故開啟有關。”

“七百年前,黎修凡怎麼說?”

“跟你說的一樣,當時師兄也查看過他的記憶,沒找到禁製鬆動的原因。”

楚崖眸光沉沉,眼底的探究之意逐漸增加:“師尊,照你說,虞修這次受傷是因為什麼?”

“鬼域的九位鬼尊裡,屬虞修住所最為偏僻,也屬他最是獨來獨往。”褚漫川最後補充,“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虞修的實力是最合適的那個,修為剛剛好。”

“你是說……那個人想用鬼尊煉就攝魂骷髏?竟有這麼邪門的鬼修?!”楚崖震驚道。

“恐怕那個‘他’不隻是一個人。”褚漫川緩慢點頭,語調略顯沉重,“此番回去之後,你要切記,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不要動用望淵戟。”

“好,我都記下了。”楚崖側首,嘴唇驀地擦過褚漫川脖頸。雖是無意間的動作,但他察覺到褚漫川僵硬了片刻,縱然隻是很短很短的一小會兒,但楚崖還是不免起了點微妙的壞心。

他垂眸盯住褚漫川脖頸上突起的喉結,冷不丁一口咬了上去,稍微帶了點力氣,不算重,但卻讓褚漫川呼吸一滯,脊背中央好似劃過了一道細微的電流,帶起一陣詭異而陌生的酥麻感。

“楚、楚崖。”褚漫川瞳孔微動,胸膛起伏不定。楚崖愈發粗重的呼吸聲不斷刺激著他的心臟,他想躲開,卻被楚崖死死按著後腰,一動不能動。

腰身後的手掌在他腰間不停摩挲,腰帶被一根手指挑起,褚漫川眼睫顫了顫,果然下一秒,腰帶就被楚崖輕鬆解開。

心裡咯噔一下,褚漫川腦子裡一團亂麻,潛意識覺得這樣不好,馬上就到宗門了,仙舟上還有他的師兄、好友。

“彆,不、不能在這裡,楚崖。”他輕輕推了推楚崖,本來以為還要被磨上一陣,但出乎意料的是,楚崖真的就規規矩矩停下了動作。

非常聽話,也讓褚漫川非常……不習慣。

褚漫川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很複雜的情緒,說不太清楚,也很難理順。明明楚崖按他說的做了,但他卻又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楚崖莫名其妙,怎麼說變就變,跟從前一點也不一樣了。

楚崖鬆開了抱著褚漫川的胳膊,和他略略拉開了些距離。

沉浸在那種奇怪感覺裡的褚漫川根本沒有注意到,楚崖那涼透了的目光。

像是臘月天凝固的寒冰,冷硬冷硬的,不帶一絲溫度。

蘭則安!該死!那個該死的花妖!該死的替身!

楚崖恨得咬牙切齒,卻不敢、也不願在褚漫川麵前表現出分毫。

方才兩人耳鬢廝磨時,楚崖的手剛搭在褚漫川腰間,他腦子裡憑空閃過了一句話。

何為君子?

君子如珩,懷瑾握瑜。

這句平日裡聽起來輕飄飄的話像一盆冷水迎麵潑了過來,把楚崖剛剛醞釀出的旖旎心思澆得乾乾淨淨。

甚至,連一點曖昧的火星子都沒有了。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那朵青金色的蘭花虛影,不過眨眼間就消失不見。眼下楚崖迫切的想把蘭則安這個小妖大卸八塊,要不是因為還要用到這具身體……等等!這具身體!

楚崖當場愣住,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這是怎麼回事?親吻的時候怎麼忘記了?

這具身體壓根就不是他楚崖的!是那個該死的蘭則安的!

“楚崖?楚崖?”

“啊?師尊!”楚崖猝然驚醒。

褚漫川狐疑地看著他,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嗎?我都叫你好幾遍了。”

楚崖眼神發黯,不願與師尊提起蘭則安,卻又不得不又一次說起他:“師尊,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褚漫川挑了下眉,好奇道。

眼前這家夥陰晴不定的,不問清楚的話,是決計不能答應下來的。

楚崖心裡忐忑,不自覺地握緊了右手,強迫自己儘量冷靜地說著:“師尊,若是接下來……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跟你說話時不再是我了,變成蘭則安了,你千萬不要上當,被他騙了。”

褚漫川沉默片刻,真的很不想說起這個話題,卻又不能不接他的話:“為什麼這麼說?”

“我也說不太清楚,直覺吧。這具身體畢竟還是他的,人與妖又是不同的種族,我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完全掌控這具身體。”楚崖聲線微低,像是在壓抑著某種不能表露出來的情緒。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其實想要掌控這具身體的最簡單方式,就是找出蘭則安隱藏起來的魂魄,徹底了結這具身體的原有靈魂。

第 47 章

楚崖站在仙舟外的甲板上, 遙遙看向萬世仙宗。

回到熟悉的地方,尋常的風都變得親切起來。

這些天他一直注意著,沒讓蘭則安有鑽空子的機會。

但很奇怪, 他竟然找不出這朵蘭花的魂魄。

不該如此啊, 楚崖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來說,蘭則安的魂魄應該還在這具身體裡。

殘魂離開身體之後,除了養魂玉外, 是沒有去處的。

師尊……師尊他應該是沒有為蘭則安準備養魂玉的!

畢竟這個小花妖是沒有資格與自己相提並論的,能拜在師尊座下, 都是他偌大的福氣了。

臨近子時,楚崖四人回到萬世仙宗,除了守門弟子, 沒有驚動任何人。

藏月山山頂。

褚漫川在給虞修安排住處,而楚崖第一時間就去了書房,徑直走到蘭則安放無名書的書櫃旁,一把拉開格子抽屜,把書拿了出來。

他本來想把書直接撕了,再把碎片揚了, 但想想蘭則安看過自己的書, 他也理應看回去!

正所謂“來而不往, 亦非禮也”,即便他對君子道嗤之以鼻, 但麵對蘭則安那個花妖, 他也不能失了禮數!

略微思索片刻後, 楚崖坦然翻開蘭則安的無名書,一目十行看完了這本書。

“可笑至極!癡心妄想!膽小如鼠!扭扭捏捏!”他恨恨地開始撕書, 一邊撕一邊罵。

刺啦刺啦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成功讓過來找他的褚漫川停下了腳步:“楚崖?你在乾嘛?”

“啊?”楚崖愣愣地抬頭,目光略顯茫然。

褚漫川盯著看了兩秒,認出了這是蘭則安的字跡,難以置信道:“你居然還跟一件死物過不去?”

“我——”楚崖可不想破壞自己在褚漫川心裡的印象,趕忙否認,“我不是!我有蘭則安的記憶!他本來就想把這玩意兒撕了!”

“這玩意兒?”褚漫川勾了下唇角,玩味地看向楚崖。

四目相對,楚崖眼睛無意識地眨了下,目光右斜了一刹,才微抬著下巴與褚漫川對視。

看著他那雙肯定倔強的眼睛,褚漫川不禁心想,你說得還能再假點嗎?

最後到底還是心虛的楚崖率先敗下陣來,主動開口:“師尊,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說話間,他悄悄收起書頁的碎片,把它們重新收在了格子抽屜中。

褚漫川也不想再跟他起無謂的爭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看見他的小動作,輕描淡寫地揭過這件事,道:“我隻是見你剛回來就直奔書房,還以為你是要查什麼東西,就過來看看。”

“咳!師尊,你不歇息嗎?”說到這個話題,楚崖就來了勁兒,“我伺候你入睡吧!”

褚漫川嗤笑了下,漫不經心道:“少來,我過來找你還想跟你說,今晚你就在書房打坐吧,虞修還需要養傷,我把那間客房騰出來給他了。”

“那是應該的,來者是客嘛!”楚崖湊到褚漫川身邊,不死心地問道,“但他睡客房不妨礙我睡——”

“你想的還挺美。”褚漫川一點也不客氣地打斷他的幻想。

“師尊,我從那麼遠的地方回來,一路上舟車勞頓,你真的忍心讓我一個人睡在這間除了書就是桌子的房間嗎?”楚崖依然還在掙紮,“而且我夜觀天象,今夜會下大雨,我給師尊暖暖床吧。”

“不需要,你死了這份心吧。”褚漫川拒絕得很乾脆,“不單單是今天,今天以後的每一天,你都不能進我的房間。上我的床,更是想都不要想。”

“為什麼?!”楚崖不明白,師尊不是不生他氣了嗎?

“原因嘛,需要你自己想。”褚漫川悠悠然道。

話音落下,他轉身離開,壓根沒有要給楚崖解惑的意思,徒留楚崖一個人在原地失落。

不過楚崖也隻是鬱悶了一小會兒,想起現在用的這具身體不是他的,心裡就舒服多了。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跟師尊親昵了,他得想辦法給自己準備一具全新的、乾淨的身體!

新的身體要想跟魂魄融合……目前來看,帝蘭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其一,從上古神域到萬世仙宗的這一路上,他沒有過任何不適的感覺,身體與魂魄的融合程度很高;

其二,花草精靈最適合修仙,度過雷劫之後身體也不會有什麼雜質。

總而言之,換身體這件事宜早不宜遲,得儘快著手安排,楚崖在心裡細細琢磨了這件事,馬上就有了思量。

能夠誕生出帝蘭,整個仙域也就隻有那麼幾個地方,尋個時間去一趟最近的蓮霧雨林便是。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這次胥蒼辰和百裡雲起一同回來了,他也可以問問當年這個人是怎麼尋得的新身體。

……

夜裡的這場大雨接連下了四天,雨停的時候,楚崖心心念念的這兩人終於從妖域回來了。

歸期比想象中早多了,楚崖忍不住多問了一嘴:“你們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

“楚崖,你這話問的……很難不讓我覺得你腦子出問題了。”百裡雲起懷疑地看著他。

楚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對啊,他怎麼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呢?

百裡雲起精通陣法符咒,空間傳送陣法自然也不在話下。另外,他以前也是見識過的啊,又不是一無所知。

這一定是因為蘭則安!因為這具身體是蘭則安的!他嚴重受到了蘭則安的影響!

楚崖很快給自己找好了理由,也不尷尬了,淡定道:“我現在是蘭則安。”

剛走過來的褚漫川差點沒繃住,直接笑出聲來。

真行,這個時候倒是想起這個名字了。

楚崖瞥見褚漫川時,臉上表情僵硬了一下,不自在地躲開他的注視,視線到處亂飛,就是不敢去看他。

坦白說,他現在都覺得自己腦子像是出問題了一樣,先是問出那麼蠢笨的問題,後又被師尊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還是當著外人的麵,這委實是有點難堪啊,丟人丟大發了。

褚漫川給楚崖解了圍,問道:“如何?龍珠還在嗎?”

“我們去晚了一步,九尾狐一族的族長遇襲,族人趕到後人已經不見了。”胥蒼辰眼底劃過一絲狠厲,“除此之外,回來的路上,我們還遇見了三撥攝魂骷髏,無一例外都是金仙境。”

褚漫川目光暗沉,道:“我記得族長狐心三百年前剛剛進階金仙八層,如此實力……幕後黑手藏的這麼深嗎?”

虞修走到百裡雲起身邊停下,奇道:“先是歸海神珠,後是龍珠,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隻怕多半是與上古神域有關,眼下他們隻差我的天魔珠和鬼域的幽冥珠了。”胥蒼辰頗有把握,“還有這次狐心失蹤以後,我有了一個新的猜測。”

“我也有一個想法。”褚漫川抬眼看他,覺得兩人說的應該是同一件事。

胥蒼辰略微點頭,緩緩沉吟道:“除了這四域四珠,他們應該還需要四個金仙境的攝魂骷髏,選中的人就是仙尊、我、狐心還有虞兄。”

百裡雲起也有些懷疑:“會不會是什麼陣法?”

“不排除這種可能。”掌握的信息太少了,胥蒼辰也沒法下定論。

等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楚崖輕輕牽住褚漫川的手,承諾道:“師尊,我會保護好你的。”

聞言褚漫川瞥他一眼,也沒打擊他,一口答應下來:“好。”

“對了師尊,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楚崖告訴他,“我打算去一趟蓮霧雨林,找一朵合適的帝蘭。”

“帝蘭?你找這個做什麼?”褚漫川心裡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我要換一具新的身體,我不想一直用蘭則安的臉,頂著他的身份。”楚崖堅定說著,“師尊,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可以不離開藏月山,但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褚漫川嘴唇動了動,幾番思考之後,最後隻能說:“再等等看,最近宗門事情有點多。”

新的身體還是算了吧,如今他隻能寄希望於這家夥能快點恢複記憶了。

“師尊,那你喜歡什麼樣的身體?”楚崖看他不反對,當即來了興趣,興致衝衝地跟他談論起這件事,“雖說真身還是帝蘭,但在化形時,我是可以調整身體細節的!”

褚漫川隨意道:“都行。”

“怎麼能都行呢?”楚崖好意提醒他,“雖說身體是我的,但用的人卻是師尊你啊。”

褚漫川被他這不要臉的勁兒怔了下,不自然地擠出倆字:“閉嘴。”

楚崖輕笑出聲,下一秒,他的瞳孔遽然放大,臉上的表情陷入呆滯。

很快,他又恢複正常。

“師尊。”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嗯。”

“你不覺得可笑嗎?”

“什麼?”

“你們是不是覺得,換一具身體就能擺脫我了?”

褚漫川太陽穴突突直跳,半晌才道:“蘭則安?”

“師尊以前不是都叫我‘則安’嗎?怎麼突然說變就變?”蘭則安神色寒涼,揪著字眼不放。

真是要命,還是沒有一點預兆。

褚漫川無聲地歎了口氣,道:“我叫楚崖也一直都叫全名。”

“他是兩個字,我是三個字,這怎麼能一樣?”蘭則安不依不饒道,“我和他不一樣!從前、現在、以後都不會一樣!”

褚漫川實在懶得折騰了,順著他說:“嗯,你說的對。”

“師尊是厭煩我了嗎?如今竟連跟我說話都不願意了?”蘭則安情緒極其不穩定,眼眶都漸漸紅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則安,你彆多想。”褚漫川隻覺一個頭兩個大,“不過你怎麼忽然就出現了?”

蘭則安激動道:“我就是要在這個時候出現!我就是要讓你意想不到!褚漫川,你永遠也彆想擺脫我!”

第 48 章

褚漫川眉梢微揚, 覺得好笑:“你剛剛叫我什麼?”

“褚漫川!”蘭則安一點也不怵他,態度幾乎可以稱之為囂張了,“反正你從來都沒有把我真正當成你的弟子, 從一開始你就把我當成楚崖的替身。”

褚漫川直直看著他, 不退不讓:“我問你,你有楚崖的記憶沒有?”

“這是我的身體,他一個外來的魂魄,是瞞不過我的。”蘭則安下巴微抬, 頗有些驕傲地說著。

褚漫川沉默片刻,道:“那你應該知道, 前些天我和楚崖說過,你是他的一部分。”

蘭則安聽了直接笑出聲來:“師尊這是覺得我比他好騙嗎?”

果然,看似分成兩半了, 其實還是一個調性。

褚漫川嘗試著說:“他不信是他的事,但這的確是事實。我第一次見你時,楚崖的養魂玉對你就有了反應,你是缺少了一魂一魄的楚崖。這次在上古神域,你們本來是要魂魄融合的,但不知道什麼原因, 魂魄沒有完全融合, 所以才會出現現在這種局麵, 一個人擁有兩個意識,我說的夠清楚吧?”

“哦, 這樣, 我聽明白了。”蘭則安答應得很乾脆。

褚漫川鬆了口氣, 即便那個楚崖不相信,麵前這個相信也是好的, 起碼能讓他清靜幾天。

“這次去上古神域,你本來是想讓我成為楚崖的身體,隻是沒料到我一個小小的上仙竟然能在你們兩位、不,算上楚溟就是三位金仙眼皮子底下苟活,出現現在這種局麵,對你那好徒弟很不利吧?褚漫川?”蘭則安微微一笑,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褚漫川是真的被氣笑了,咬著牙才緩過來,像是被氣狠了,聲音都是壓抑的:“蘭則安,你真是讓我……無話可說!”

蘭則安把視線移向旁邊,緩慢但清晰地說:“眼下我還活生生站在你麵前,擁有自己獨立的意識,而你那好徒弟卻陷入沉睡,你一定很擔心他吧?”

褚漫川冷笑出聲,轉身就要離開。

有什麼好擔心的?人都分兩半了還能這麼精神,仙魔妖鬼四域加一起怕是也尋不到第二個了。

蘭則安以為自己戳到了褚漫川痛處,心裡一抽一抽的同時,卻也產生了一種扭曲的快感。

反正他跟師尊再也回不去了,比起無聲無息的消散在天地間,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他寧願被師尊恨著,也不願被師尊遺忘!

他一把拽住褚漫川手腕,梗著脖子,硬邦邦道:“話還沒說完呢!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跟你分享呢!”

好消息?褚漫川眼皮一跳,眼前這家夥比完整的楚崖都要讓他費心,跟話本看多了一個樣子,整天儘想些有的沒的,能說出什麼好消息來?

蘭則安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極其生硬的笑:“師尊,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聞言,褚漫川隻覺得一陣涼意浸透全身,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開口問道:“你什麼意思?”

“楚崖敢用我的身體,那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蘭則安聲線冷沉,“他剛進階,還剛從上古神域那種極凶之地回來,魂魄本來就不算特彆穩定。況且,他是人族,而我是妖族,還是元神力量強於肉身的帝蘭一族。即便我的魂魄力量有所缺失,但和身體的聯係還在,我說的夠清楚吧?”

行啊,都學會用他的話懟他了,褚漫川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蘭則安無端有些不敢看他,掩飾性地咳了一下,才繼續道:“一個身體裡有兩個靈魂,要麼是一個消滅另一個,要麼就是兩個靈魂融合。我確實不如楚崖厲害,但楚崖想消滅我也是癡心妄想!”

褚漫川頗有些急切地問道:“所以你選擇主動融合楚崖的魂魄?”

“沒錯!這樣我不光有了他的實力,還有了——他的人。”蘭則安陰冷一笑,但語氣卻十分得意。

很好!簡直是太好了!魂魄終於開始融合了!

褚漫川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發展,不過還真是個好消息,從遇見蘭則安為止最好的一個消息。他甚至還特意控製了一下,才沒露出什麼高興的表情,維持著先前那副冷淡模樣,拂袖而去。

蘭則安依然不甘心,衝著他的背影大喊道:“褚漫川!你就等著吧!我一定會成功的!”

最好成功,成功也最好,不過嘛……

褚漫川往後甩出瑕靈鞭,長鞭卷著蘭則安去了藏月山半山腰的小木屋。

蘭則安掙紮不開,耳邊出現了褚漫川清冷的聲音:“沒大沒小,誰準你直呼師尊名字了?”

師尊……師尊竟然還認他這個弟子。

蘭則安心裡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酸酸的,也澀澀的,像是一顆沒成熟的果子,咬上一口味道雖然不好,但卻也是解渴的。

“你在找死!”腦海中驟然出現了楚崖的聲音。

那聲音攜著滿滿的怒氣,蘭則安絲毫不懷疑,若是楚崖能和他分離開,一定會把他真正的大卸八塊。

“師兄這話真是好笑,我若死了你怎麼辦呢?師尊又要怎麼辦呢?”事已至此,沒有轉圜的餘地,也沒有任何退路,蘭則安算是豁出去了,反正得罪完褚漫川後也不怕再得罪一個楚崖。

楚崖當然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隻是眼下多說無益,沒到最後一步,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過他還真是小瞧了這個花妖,居然暗中蟄伏這麼久,妄圖和他魂魄融合在一起,簡直是可笑之至!

另外,他從來不知道帝蘭還有這樣神奇的一麵,這麼容易就能與他魂魄相融,在此之前,他還沒有絲毫察覺。若不是蘭則安今天說出來了,隻怕他還被蒙在鼓裡。

“楚崖,你是擺脫不了我的!”蘭則安篤定開口,眼神平靜無波,儼然是十拿九穩了。

楚崖譏笑道:“話不要說太早,棋局剛起,一時領先並不能代表什麼。蘭則安,我們走著瞧。”

山頂正屋,褚漫川推開門的一刹,三雙眼睛齊刷刷看來。

“剛剛那個是楚崖吧?恢複記憶的楚崖?”百裡雲起不確定地問道。

褚漫川搖搖頭,道:“魂魄才開始融合呢。”

“可以去焚天殿借一下他們的聚魂燈,這樣能夠最快速度聚齊楚崖的魂魄,同時也能確保肉身與魂魄間的融合。”胥蒼辰曾經借用過,所以應付起來頗有經驗。

褚漫川先前也想過這個法子,隻是之前‘楚崖’和‘蘭則安’互相排斥,還排斥得厲害,以致於他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如今‘蘭則安’開始主動嘗試融合,那借聚魂燈一事自然就可以提上日程。

“仙尊是打算尋個由頭過去,還是直接帶楚崖過去?”百裡雲起繞有深意道。

若是尋個由頭,那楚崖就還是蘭則安的身份;

但若是直接帶楚崖過去,隻怕要不了多久,整個仙域就知曉此事了。

褚漫川沉思一會兒,緩緩地說:“此事我會同師兄商量。”

“是該這樣。”百裡雲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頓了下又說:“對了仙尊,後日我要帶虞修回一趟縱雲間,與長老們商議這次歸海神珠和龍珠失竊一事。”

“他們要走我不走,我還留在這兒,仙尊!”胥蒼辰一點也不見外。

褚漫川打量著他,搭話道:“來者即是客,隻是我這藏月山偏僻荒涼,唯恐殿下住不慣,我會同師兄說,讓你移居滄淨山。”

胥蒼辰拱拱手,假模假式地說:“有勞仙尊費心了,在下感激不儘。”

褚漫川略略笑了下,什麼也沒說。

楚崖魂魄融合的期間,很難說會發生什麼事,無論從哪個方麵考量,藏月山隻有他們師徒二人都是上上之選。

入夜,銀月光撒滿青山,褚漫川慢慢踱步至半山腰的小屋。

蘭則安早早就在等他了,聽見門開的聲音,抬眸就望了過去,語氣輕悠悠的,帶著說不出的味道:“師尊猜猜我是誰?”

褚漫川推門的手倏地一停,透過門開的縫隙,兩雙眼睛對視上,屋裡屋外皆安靜了好一會兒。

“師尊?你怎麼不說話?”蘭則安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笑吟吟地追問,“你瞧著我是蘭則安呢?還是楚崖呢?”

“……”褚漫川垂眸移開視線,手一鬆,門啪的一下合上。

果然,接下來藏月山不留人是正確的決定。

屋裡,楚崖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師尊隻是我一個人的師尊,你不過隻是一個拙劣的替代品,還是早點認清自己吧,蘭則安。”

被他直呼名字的蘭則安也不惱,替身一事楚崖說的沒錯,他無可辯駁。但是這個詞聽多了,其實也就那樣。過去沒法改變,但是當下和將來,可不是既定的事實。

“師兄,當初我自婆娑古境化形,憑著一張和你相似的臉,先被黎修凡引入萬世仙宗,後又被天下聞名的藏霄仙尊收入座下,成了你的師弟。”說到這,蘭則安輕輕笑了起來,“老實說,我是該謝謝師兄的。”

“師兄給我找了一個這麼好的去處,還願意把自己金仙層的修為與我共享,免去我幾千年的修煉,讓我一步登天,得以與四域高手齊名……啊呀,古今多少年,尋遍仙魔妖鬼四族所有修士,隻怕也找不出一個可以與我相提並論的存在吧?”

蘭則安心裡痛快極了:“從今以後,我就會代替你,成為褚漫川唯一的弟子,也成為他唯一的——”

“啊!”一股錐心的疼痛自大腦蔓延至全身,蘭則安牙關緊咬,強撐著說完了最後一句話,“楚崖,你永遠也彆想擺脫我!”

第 49 章

楚崖單手抵著頭, 在地上坐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他踉蹌著起身,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第一眼就瞧見了站著等他的褚漫川。

離得不遠, 褚漫川負手而立, 跟他一樣沒有束冠,隻是隨意係了條發帶。

晚間的風帶著舒適的涼意,褚漫川轉過身,想也沒想就叫出他的名字:“則安。”

楚崖不說話, 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

又來了,還是一點征兆沒有。

褚漫川暗道不妙, 改口又喚道:“楚崖。”

“彆啊,還是繼續叫我則安吧。”楚崖站在屋簷下,月光隻照亮了他的左臉, 那道陰影分割線就像是一把利劍,把一個人生生割裂成了兩半。

他的眼睛略略眯了一些,陰陽怪氣地說著:“反正此時此刻,師尊心裡想的也不是我,何苦勉強自己言不由衷呢?”

“你——”

“我又不能拿師尊怎麼樣,畢竟讓師尊高興是弟子的職責嘛。”

褚漫川眉心微動, 無奈道:“彆胡說, 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說過什麼了?”

“你是說那個蘭則安是我的一部分?”楚崖終於忍不下去了, “師尊不想承認自己心裡有彆人,所以就想說服我相信這個愚蠢的理由, 對嗎?”

“楚崖?!你能不能清醒點?難道這些天你一點也沒察覺到自己魂魄不穩嗎?”褚漫川也忍不住了, 其實他早就忍不住了, “你當我褚漫川是什麼人?你覺得我認不出你嗎?還是你覺得養魂玉是假的?”

情緒發泄出來以後,褚漫川心裡好受多了。但剛才被一直壓抑的怒氣衝昏了頭腦, 這會兒冷靜下來才發現,楚崖周身散發著濃濃的殺氣,山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四周聽不到一點聲音,卻冷的可怕。

這股殺氣不是針對他,而是從楚崖身體裡透出來的凶戾之氣。褚漫川緊緊盯著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猛然想起了位於凶器榜首的望淵戟。

所謂凶器,通常會誕生在極煞之地,凝聚著純粹的殺意和戾氣,持有者會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有時候甚至會被凶器控製,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

“師尊,救我。”有那麼一瞬間,褚漫川好像聽見了楚崖、不,這是蘭則安的聲音。

不過隻是短短一刹那,楚崖就重新奪回了身體的主動權,隻是麵龐卻變得異常蒼白。

纖長的睫羽遮住了褚漫川眼底的神色,察覺到適才出聲的人是誰,他原本平靜的臉上也有了轉變。

楚崖直接融合了望淵戟,在這把凶戟極端的煞氣影響下,他的負麵情緒會被放大數倍。而蘭則安的真身帝蘭是仙植,修的又是君子道,跟目前的戟修楚崖完全就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

道不同,魂魄融合起來本就困難。蘭則安占據身體的二魂六魄,但實力過於低微;而楚崖雖然隻有一魂一魄、且記憶混亂,但融合了望淵戟,這一魂一魄就足以和蘭則安抗衡,來爭奪身體的控製權。褚漫川先前隻想儘快促成楚崖三魂七魄融合,但直至今日才發現,這事急不得,人也更是逼不得。

更準確點說,就是凶器望淵神戟逼不得。

蘭則安的實力太低了,若想融合楚崖那一魂一魄,隻能先轉移開楚崖的注意,否則此事難如登天,幾乎是沒有可能。

“師尊想好新的理由了嗎?”楚崖的聲音尤其陰沉,帶著毫不掩飾的冷意。

褚漫川閉了閉眼,到底是按捺住了內心的潮湧,片刻後從容地看著他,什麼也沒說。

“我明白了,你果然還是放心不下那個蘭則安吧?”對視良久,楚崖率先打破僵局,“師尊,我們就當這七百年裡什麼也沒發生過好不好?我們還像以前一樣,行嗎?”

褚漫川微微歎了口氣,輕言輕語道:“楚崖,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一起解決它。逃避是永遠邁不過這個坎的,相信我好嗎?”

楚崖眼神頓了頓,遲疑了一陣子,還是不太相信:“師尊是要和我一起解決蘭則安嗎?”

“你!”褚漫川差點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你怎麼會這麼想?

楚崖看他不正麵回答自己,直視他的眼睛慢慢垂下,眉眼耷拉著,失魂落魄的模樣仿佛是一個被丟棄的小可憐。

“你先彆想他了,你現在身體怎麼樣?”褚漫川沒法,隻能先強勢轉移了話題,“望淵戟畢竟是凶器,我怕它會影響到你的神智。”

“師尊,我很清醒,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就是因為我太清醒了,才會這麼痛苦!”楚崖赤紅著雙眼,聲嘶力竭,“我也想裝作不知道!裝作不知道師尊變心了!裝作不知道師尊喜歡上了彆人!裝作不知道師尊是在騙我!但我做不到!我沒法視而不見,也沒法一直騙自己,更沒法接受師尊對我的糊弄!”

褚漫川想,他應該生氣的,這些控訴他的話帶著十足的感情色彩,成功把他塑造成了一個見異思遷、三心二意的負心漢。

可現在說話的人比他這個被說的人還要委屈,活像是他褚漫川真做出了這些事一般。

“太荒唐了。”實在是太荒唐了。

自打楚崖從上古神域活過來以後,他還沒來得及跟這家夥清算呢,反而先被潑了一盆臟水。

“確實太荒唐了!我不在的時候就罷了,現在我都回來了,師尊心裡竟然還惦記著那個替身!”楚崖感覺心頭籠著一團怒火,還燒得特彆旺,這把火迅速點燃了他的血液,讓他衝動的想做點什麼。

褚漫川:“……”根本說不明白,變戟修後是真能抬杠啊。

顯而易見,隻有一魂一魄確實不行,即便是再厲害的神器加持都不行。

他不想被代替!誰也不能替代他!

他在上古神域的七百年……不該如此!不應該這樣!

褚漫川身邊隻能有他一個人!其他任何人都該死!

眼見他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烏雲一樣壓在這小小一處,褚漫川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好了,我答應你,我們還像從前一樣,這樣總行了吧?”

楚崖盯著他端量許久,氣多少消了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可是師尊說話的語氣好勉強哦。”

“那你還想怎麼樣?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褚漫川沒好氣道。

楚崖連忙搖頭,笑了出來:“那我可舍不得,隻要師尊心裡麵隻有我一個人,我就放心了。”

褚漫川輕嗤了聲,到底是沒再跟他唱反調。一個個的都不讓他省心,還是得先哄著,看看蘭則安醒來以後會跟他說些什麼。

山頂隻有書房還亮著燈,楚崖眨眨眼,在山路上拉住了褚漫川的衣袖,小聲道:“師尊,晚上我是不是和你睡一起呀。”

“嗬,你覺得呢?”

“藏月山也沒什麼空房間,我這……”楚崖咳了兩下,眼巴巴看著褚漫川,“身子還沒好完全,萬一再讓那個蘭則安溜出來,師尊不是也能第一時間發現嘛。”

褚漫川奇道:“你不知道蘭則安會什麼時間出來?”

“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感覺都沒有,甚至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可能就沒意識了。”說起這個,楚崖就覺得莫名其妙,“我猜或許是因為我的魂魄與身體的融合程度不夠,所以才讓蘭則安有了可乘之機,你覺得呢師尊?”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蘭則安。”褚漫川無所謂地回答。

“那這一路上師尊就沒發現,我是嗎?”蘭則安輕輕地笑了起來。

笑聲被風迎麵吹來,褚漫川腳步猝然一頓,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第 50 章

蘭則安笑起來的模樣和從前一樣, 沒有任何分彆,怎麼看都是一朵柔弱的蘭花,溫和從容。

褚漫川走到山頂的這一路上, 都把他當成了融合望淵戟的楚崖, 愣是沒看出一點異樣。

“可、可你怎麼?怎麼能動用望淵戟呢?”

“師尊,在你把我關進小木屋之前,我就跟你說了啊。我還特意提醒過師尊,我開始融合楚崖師兄的魂魄了。”蘭則安眼尾一揚, 笑得跟個狐狸似的,“隻是師尊似乎是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沒辦法,我隻好證明給師尊看了。”

“所以你現在是已經融合楚崖魂魄了?”褚漫川說不好自己是什麼心情,震驚、詫異、或是喜悅、期待等等情緒雜糅在一起, 讓他竟白白生出了一種荒謬感。

這還是他認識的楚崖嗎?還有蘭則安,什麼時候有這麼多心眼了?

蘭則安悠悠然道:“師尊說對了一半,是已經開始融合楚崖師兄的魂魄了。”

他依舊淺淺笑著,顯得無辜又無畏。

“我知道楚崖的魂魄融合了望淵戟,我若想跟他魂魄融合,必須要讓他動用望淵戟的力量才行。”

褚漫川哼笑一聲, 道:“你那天是故意的, 故意在我麵前說要與他魂魄融合。”

“沒錯, 隻有這樣才能引出他。”蘭則安黑潤的眼睛略顯冷清,“我知道望淵戟是凶器, 還是上古神器榜排名第一的凶器, 他想要掌控這把戟, 情緒就得足夠穩定。自從我醒過來以後,我就在暗中觀察, 最後發現能夠讓他情緒產生強烈波動的隻有師尊。”

褚漫川眼底閃爍了一下,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那他呢?”

“你指的是,我那個頭腦簡單的師兄嗎?”蘭則安語氣極其挑釁,似乎是認準了褚漫川不能拿他怎麼辦,“當然是睡過去啦,我跟他融合之後,他的魂魄力量要用來壓製望淵戟啊。”

“你什麼時候——”褚漫川本來是想問他什麼時候能夠完全融合楚崖魂魄,但話到嘴邊卻覺得不妥,話鋒一轉,“你什麼時候想到的這些?”

“自然是從上古神域活著回來以後。”說完,蘭則安表情一點點淡下去,“我不管以前師尊把我當什麼,但是從今以後,弟子就是楚崖,不是替身,而是真正的楚崖!”

褚漫川一口氣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兩個意識的割裂感簡直是前所未有的突出。

蘭則安猝不及防地湊過來,緊盯著褚漫川的眼睛,稍顯咄咄逼人地問道:“其實師尊也沒有那麼喜歡楚崖,隻是他在師尊身邊時間太長了,讓師尊產生了錯覺。跟楚崖比起來,師尊明顯更喜歡我一些。”

褚漫川:“……你怎麼會這麼想?”

“雖然最開始師尊的確是把我看作一個替身,這一點我承認,我也不怪師尊。”

“哦?你想怎麼怪我?說說看。”褚漫川直接打斷蘭則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我可不是楚崖,我就是嘴上說說而已。”蘭則安眨了下眼,“其實我知道,師尊心裡麵是有我的,隻是師尊一直不想承認,也不敢麵對自己的內心。”

褚漫川頓了兩秒,問他: “你是不是話本看多了?除了我讓你看的,你有沒有背地裡跟白翀他們一起看?”

“師尊好破壞氣氛!我們兩個獨處的時候說彆人乾嘛?”看蘭則安絕口不提話本的事,褚漫川就明白了。

“剛才我裝作楚崖跟師尊講話,師尊不是就沒有發現不對嗎?這說明師尊其實也沒把楚崖看得太重要,他隻是先我一步,來到了師尊身邊。”蘭則安振振有詞,不帶一點停頓的,“還有,方才無論我如何逼問,師尊都不願意傷害我。為了保護我,還試圖遊說楚崖,讓他相信我是他的一部分。”

“你真是……”褚漫川不知道該怎麼說。

“聰明?機靈?”

褚漫川薄唇冷冷一扯,回道:“真是太適合去寫話本了。”

如果時間能往前倒一些,他一定會答應下楚崖,跟他一起解決蘭則安,也免得這家夥現在這麼得意。

“師尊,適才我說的可都是楚崖的心裡話,隻是他一直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但我不一樣,我很快會成為他,我覺得有必要說給師尊聽。”蘭則安語氣很是懶散,隻是眼神卻隱隱透著輕傲,“從進入宗門以後,我聽說了不少師兄的事跡,原以為師兄是個多厲害的人物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廢話,意識隻占據一魂一魄,還有望淵神戟的影響,沒成個傻子就不錯了,還指望他能聰明到哪兒去。

“蘭則安,你知道楚崖什麼時候會醒嗎?”褚漫川也不想太慣著他,這家夥氣焰太囂張了,跟他一比,楚崖都能稱得上是純良了。

“錯了,我不是蘭則安,師尊要不要猜猜我現在是誰?”

褚漫川緩慢握緊右手。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沒有被這麼耍過。

“好啦,我跟師尊開玩笑呢。”蘭則安聲音歡快,“我現在還是蘭則安,但是師尊可以叫我楚崖,原因有兩個,師尊要不要猜猜看?”

褚漫川沒搭理他,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蘭則安低低地歎息出聲,委屈地說:“我這也是為了師尊著想嘛。其一,師尊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我了;其二,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師尊叫我 ‘楚崖’也可以防止在師兄麵前露餡嘛。”

褚漫川怔愣了好半晌,怒極反笑。

“楚崖,你真是好樣的!”

“師尊。”蘭則安察覺出不對,立馬乖巧地看著他,直勾勾地盯著看,什麼也不說,就用那雙漆黑眸子傳達著自己的委屈。

書房窗子敞開著,胥蒼辰以手支頤,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對似乎是起了爭執的師徒。

“行了,我累了,我去休息了,你晚上就還睡在書房吧。”褚漫川也不想再折騰了。

蘭則安瞥了眼胥蒼辰,試探性問道:“可是師尊,胥蒼辰也在書房,我能不能——”

“不能。”褚漫川徑直往屋裡走,“連我都敢騙,你還怕麵對他?”

蘭則安眼神一暗,緩慢開口:“倒不是怕他。我隻是在想,弟子是用楚崖的身份麵對他呢,還是蘭則安呢?”

“隨便你。”無論哪個名字,總之當下,褚漫川說起這個話題就頭疼。

隨便他?那就楚崖了。

蘭則安眼睜睜看著褚漫川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後,轉身就進了書房。

第一個照麵,胥蒼辰就喚他:“蘭則安。”

蘭則安驚奇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楚崖可不會把褚漫川氣成剛才那樣,這是你蘭則安的本事。”胥蒼辰輕描淡寫道,末了,還戲謔地笑了笑。

蘭則安聽了心裡有點不舒服,卻也知道他說的沒錯。

他騙了褚漫川。

他知道楚崖什麼時候會醒。

跟楚崖共用一個身體,沒人比蘭則安更清楚這個人的情況。楚崖跟他爭奪身體的控製權,隻是為了想跟褚漫川多說說話。

雖然楚崖的魂魄融合了望淵戟,但奇怪的是,楚崖的魂魄很虛弱,甚至比他一個上仙都要虛弱。所以一旦望淵戟出現什麼異動,楚崖就會第一時間把力量用來鎮壓這把凶戟,而這時就會由蘭則安接過身體的控製權。

楚崖跟宗門裡眾多弟子描述的一樣,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修士。

這一點,蘭則安自愧弗如。

因為若是讓他站在楚崖的立場上,七百年後回來看見褚漫川身邊無故多了個替身,他絕不會輕饒了那人。不論使用望淵戟會帶來怎樣的惡果,他都會第一時間解決了那個可惡的替身!

可惜他蘭則安是這個“替身”,是一眾話本裡的配角,是他往日裡最嗤之以鼻的角色。

他不像楚崖,什麼都有了。除了藏月山和師尊,他蘭則安什麼也沒有。

既然七百年前楚崖為了守衛正道身隕,那七百年後活該像那時一樣,好好壓製著望淵戟這把大凶之器。

至於褚漫川,自會有他蘭則安照顧。

“師兄,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師尊身邊,還有你的力量支持,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欺了師尊。”

蘭則安在心裡默默說著,魂魄深處,那把銀紅色的望淵戟詭異地亮了一瞬。

“師兄,你真是個大善人,師弟在此謝過師兄了!”

……

“師尊,你都看見了吧,你收的那個新弟子在背後就是這樣狡詐無情的角色。”楚崖用了一種秘術,拉著褚漫川進了睡夢中。

蘭則安對楚崖說的這兩句話在褚漫川腦海中響起,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時,褚漫川感到腦子沉甸甸的。

這是沒個消停了是吧?魂魄都還分散著,哪兒來這麼好的精神?

一人分飾兩角,精彩程度甚至遠遠超過了褚漫川記憶中,在修真界看過的戲曲。

“師尊,我好累啊。”

“累了就去休息,彆折騰了。”褚漫川修煉幾千年,從來沒有過這麼折騰的時候。

“師尊,我也不想這樣來見你,但若不這樣的話,就會被蘭則安發覺。”

褚漫川揉了揉眉心,道:“你找我想說些什麼?”

“師尊,你幫我殺了蘭則安吧。”

褚漫川想也沒想:“你在說什麼鬼話?”

“褚漫川,我就問你一句真心話,你到底喜不喜歡蘭則安?”

“你——等等,蘭則安的事先放一邊,你叫我什麼?”

“褚、漫、川。”楚崖色厲內荏地告訴他,“我現在不是以你弟子的身份問你,除了弟子……我也是你的愛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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