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武等人在玉溪村晏家暫歇一晚,輾轉難眠。
到夜半仍睡不著,兄弟幾個乾脆爬起來,走出房間坐在院子裡納涼。
夜深人靜,連蟲鳴的聒噪都弱了許多。
整個村莊陷入甜睡中,靜悄悄的,間中偶爾夾雜一兩聲雞咕咕,一兩聲狗吠,無端讓人心安寧。
天上高懸的明月慢慢走,月色皎潔明亮,撒在人身上柔和。
“五哥,以後我們再也不用過顛沛流離躲躲藏藏的生活了。”獨眼龍葛力開口,曾經陰鬱暴戾的漢子,嗓音少見的平和。
曹武嗯了聲,仰頭望著頭頂穿雲撥霧的皓月。
月中似有人影浮現,他眯眼細瞧,看清了。
月中人是他年邁的爹娘,是他賢惠的妻,是他活潑可愛的女兒。
他們借著夜風吟唱,將最後的話語送到他耳邊——我們已無憾,去吧,去過新的生活。
曹武揚起嘴角,一滴淚順著眼角悄悄滑落。
“這次我們沒有信錯人。”
他扭頭看向兄弟們,“善惡皆有償。以後我們不再是被通緝的流犯,可以安頓下來,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了。明日一早我就進大荒,你們不用跟著我,晚飯時金東家說了,他的酒坊準備擴一擴,茶工坊也供不應求需要繼續招人,你們去給金東家乾活去。”
“五哥!你怎麼說這種話!那麼難的日子我們都一塊熬過來了,如今眼看能過上安穩日子了,你倒要趕我們走?”
“我、我要跟五、哥去開、開荒!”
曹武用力揉了揉包小小腦袋,這孩子在戰場上傷了腦袋,傷好以後反應就變得比常人慢,說話也成了結巴,“跟什麼跟?誰都不準跟。我不是心疼你們跟著吃苦,但是咱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一摔一起爛。我去那邊開荒,至少大半年沒錢沒糧,你們不在這邊乾活掙錢養我一段,上了那邊咱一塊喝西北風就能飽?”
“……”六人麵如菜色。
這個理由讓他們一點不能拒絕。
曹武又擂了擂兄弟們肩頭,玩笑斂去,正色下來,“咱們這次的事情要是沒人幫忙,你們覺得能這樣皆大歡喜?光是將案子調出來就不是尋常人能辦到的。除了出麵的徐老跟賈道長,咱們還有恩人隱在背後沒有出頭。
否則不說你們,隻說我一流放犯,換做平常能不戴手銬足鐐?能免了官兵押送?知府大人當真隻憑徐老一人求情擔保,就敢放我們跟他一塊離開?
多的我不說,你們自己敲腦殼想,總之徐老、賈道長、瘋婆婆夫婦、金東家乃至這個村子,都對我們有恩,讓你們在這邊待著不僅是乾活,還要守護這裡的恩人。”
葛力等人聞言,神色也一下鄭重,“五哥,這話不用你說,我們也會儘力護這方安寧。我們雖然沒什麼太大能耐,但日後總有用得上的地方,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他們當中除了年紀最小的包小小,其他人俱是在軍營、在戰場上曆練了十年多的人,最後還能留著條命退伍,都是手上功夫紮實的,一點小殘疾不多影響,跟普通人對上,一打三五絕對不是問題。
就算大的地方用不上他們,遇上地痞流氓那些個……他們這種殺雞刀上場最合適!
漢子們望月感慨,渾不知晏家暗處有隱衛,將他們對話聽了個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