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這些人的眼裡,是不算血脈的。
黎應晨不假思索,一把抓住身邊的一個紙人,手裡微微施力,哢嚓一聲,紙人的手腕應聲而碎。
“讓你動了嗎?”黎應晨冷道。
下一秒,她突然一陣眩暈。白光閃過,天旋地轉。
再睜開眼時,那紙人重新撲通一下摔在她麵前——
“我的哥哥啊——”
仿佛時間回溯,剛剛上演過的戲碼,又一次上演了。
黎應晨:“……”
不能改變劇情的走向嗎……她抿了抿唇,隻能憋屈地坐在原地,看著紙人們一邊哭喪,一邊把戲台上搬得空空蕩蕩。
宛如當年隻有兩歲的小姑娘,被親戚領著,懵懵懂懂的站在家裡,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家突然就成了彆人的了。
也是。黎應晨抓著腦袋想,都是八十年前已經發生的事情,自己改變這一個戲台上的紙人又有什麼用?
必須得把當年發生的事情演完了才行。
紙人們把東西搬空,又將黎應晨圍了起來。巨大的笑容掛在他們慘白的臉上,連哭喪時那假模假樣的悲傷都不見了。他們伸手來抓黎應晨,手指像是鐵爪一樣,一下嵌進了黎應晨的肩膀裡。
黎應晨毫無反抗之力,被推來搡去,拎著站起來。又有一個紙人掐住黎應晨的下巴,像是看牲口一般打量著她的牙口,繞著她轉了兩圈,逼她抬手,用一根軟尺量她的每個尺寸。
黎應晨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一股火從心裡頭往外燒。她有心想叫針女來,又生生忍住了。
她有針女,當年的姐妹可沒有。
“十斤小米!”買家宣布。
你開玩笑吧。一股荒謬感從黎應晨的心底升起來。十斤小米?老娘分分鐘就能掙回來,你就拿這個買斷我整個人嗎?
“好價!識貨!”親戚吊著嗓音,比出大拇指,喜上眉梢。
黎應晨:“……”
起了殺心,但是忍。
她繼續被推搡著。戲台上的紙人們齊唱,咿呀行腔之間,背景輪轉,轉而又到了一個富麗一點的房子。
黎應晨的腦袋被按下來,咚的一聲撞在地上。黎應晨皺著眉,滿心窩火的看著眼前的地板。
她隱隱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情有點不太正常。雖然現下情況被動,但總的來說並沒有超出她的預料。戲的內容和村長婆婆講述的故事相差不大,針女也在待命,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沒道理這麼著急。
眾人歡呼雀躍著,引了一個小東西上台。它跑得顛顛,好像整個戲台都在顫動。
莫名的恐懼一下侵襲了黎應晨。她被壓著,什麼也看不見,下意識拚命掙紮起來。
“這就是你日後的丈夫了,妮兒!”
紙人叫道。
黎應晨抬起頭,一隻白花花的公豬仔貼在她的麵前,哼哧哼哧地喘氣。
“——”
她瞳孔驟縮。
嘔!
一股酸水從她的胃裡翻上來。黎應晨想也不想,張嘴哇一口吐了出去,噴了那野豬一身。蒲扇大的巴掌立馬就扇了下來,扇得她渾身一哆嗦。她嗆咳著蜷縮起來,拳打腳踢如雨點一般砸下。黎應晨努力繃緊脊背,蜷縮起來護住柔軟的內臟。
你看,每個人天生就明白怎麼挨打。
你不明白也沒關係,這東西學得很快。
“我的兒唉!沒規矩的,怎的傷了我的兒!”
“好兒!莫要哭了!”
“臟也!臟也!須得調教!”
黎應晨被打的沒力氣了,攤在地上,無人問津。眾人去將那豬仔團團圍住,眾星捧月般地抬在手裡。
黎應晨帶著恨意抬起眼睛,倏然一驚。不知何時,觀眾已經圍滿了整個廣場,密密麻麻整齊地排列著。男女老少皆有,巨大的笑臉,如同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無數的目光帶著笑意凝視著她的慘狀。
人群中央,那個給黎應晨準備的凳子還空著。
已經沒人管黎應晨了,隻要她想離開戲台坐回去,隨時可以。
“……”
黎應晨咬咬牙。
“我不。”她咬著牙說,聲音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