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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遇玫瑰 酥野 11547 字 2024-07-04

人隻要待在舒服熟悉的環境裡,就會幸福得迷迷糊糊。

林意檸沒多久便來了困意,記著陳穗說過的話,關上窗才躺上床。

綿軟的被子上有股她從小聞到大的洗衣粉香氣,於夢裡縈繞許久。

第二天一早,起來時陳穗和林遠山已經出門工作。

他們在微信上發了好幾條消息,大意都是讓她一定要吃早餐。

林意檸去樓下早餐店買回來燒麥和油條,自己在家磨了杯豆漿,邊吃邊看沒刷完的紀錄片。

上午整理過一遍今年已經接下的攝影單,排下來發現她今年的客單量比以往少了很多,甚至於七月以後就徹底空下來。

且大多數都是老顧客。

再看近段時間不同平台賬號最新帖的瀏覽量,俱創新低。

她開始重新審視自身,依靠流量為支撐的宣傳方式終歸走不遠,冰冷的文字也不能有效傳達她攝影主題的中心思想。

很久之前,她就開始考慮是否需要轉變,但總下意識回避這個問題。

當下確實無虞,但為了以後長遠考慮,現下也可以開始做準備了。

林意檸想得有些心煩。

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

陳穗特地從單位回來做飯,林遠山也回家陪妻女一起吃飯。

沒事做的下午,她總是無意識地發呆、出神,精力集中時總會想起一些事情。

那些她選擇慢慢忘記的往事。

可那些影像像不知疲憊似的,不斷地在腦中重複、循環。

林意檸索性換了身方便的服裝,挪出車庫的山地自行車。

這輛山地自行車是她爸成人禮那天送的,她查過官網,價格並不便宜。

到處檢查了遍,確認沒有問題後,林意檸跨上自行車,輕車熟路地出了彎彎繞繞的老小區。

四月的蘇州,氣候最為宜人,公園裡的花相繼開放,城市上方永遠飄著香樟的味道。

陽光穿過熙熙攘攘的葉片,落於地麵行成斑駁的光影形狀。

她去了以前最常騎的路線,東太湖灣。

東太湖灣這條線,道路寬敞,很少碰見機動車與紅綠燈,一路上全是湖景。

累了就停下來,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吹吹風聽聽歌。偶爾碰見三五成群的騎行車友,帶著歡聲笑語呼嘯而過,世界又安靜下來。

她就這樣待了一個下午。

直到在湖邊看完火燒雲,才興致缺缺地返回。

之後的生活,林意檸一直重複著這樣的日常。

在沒有朋友同行的日子裡,她一個人拍照,一個人騎行聽歌,一個人出門吃飯,一個人看喜歡的風景。

那趟北歐之行也在記憶中越來越遙遠。

這晚,她攢了兩個月的勇氣,終於打開了存封著那段回憶的膠片機。

當照片躍然於眼前,那段時光也於無聲中悄然拉近。

回憶的底片永遠泛著金色的光,苦澀又珍貴。

她一張張翻過,一張張回憶背後的故事,又是笑又是哭,情緒在兩種極端之間徘徊。

指尖輕輕劃過屏幕。

一場盛大的極光,兩個靠得很近的男女,卻各自相安,有一種冥冥之中注定錯開的宿命感。

林意檸的心猛地一沉。

呼吸變重。

她陡然發現照片裡,她眼底那明晃晃的情意,和不加掩飾的沉溺。

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麵對這段無疾而終的明戀,再見時心口還是疼痛難已。

真是沒禮貌啊,道彆的話都沒好好說,他就擅自離開了。

*

六月,梅雨季來臨,蘇州每天都在下雨。

她選了個豔陽高照的日子出去騎行。

中途又遇老天突發惡疾,她不得不連人帶車找地方避雨。

淅淅瀝瀝的雨永不停歇似的,下個不停。

這種天氣路上行人很少,連公交車都很長時間才經過一趟。

林意檸一個人在公交站台躲雨。

清風攜帶雨汽打濕麵頰,雨霧繚繞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艘郵輪。

海上吹來的風,總是陰冷濕涼,讓她心界貧瘠的寸草不生。

不知坐了多久,她忽然站起身,騎著自行車一股腦栽進雨中。

雨水順著臉一路向下,沒一會兒就濕透全身。

路過正躲雨的騎友,看到雨中疾馳的林意檸,不由得為她鼓掌歡呼。更有甚者,受她感染,也加入雨騎的行列。

騎友們情緒高漲,林意檸卻不為所動,在岔路口主動脫離。

那天,她找遍了所有熟知的超市,也沒有找到記憶中熟悉的,薄荷香沐浴露。

七月,完成排期的最後一個攝影單,林意檸今天第十遍打開各平台賬號,再次確認過沒有遺漏的私聊信息,主動停了今年所有的攝影工作。

這段時間,她的狀態變得很差,很多時候都有些力不從心。

她大可以隨大流,恰爛錢,得過且過。

但她不願辜負客人的信任,不願違背本心,更不願將愛好徹底淪為滿足物欲的工具。

她需要一些時間,慢慢忘記一些人和事,慢慢回歸原來的生活。

她也開始明白,釋懷不是所有人的專屬權。有些人,注定要撞一次南牆。然後在時間的長流中,慢慢衝淡傷痛。

轉眼,蟬鳴不歇的夏季在高溫預警中高調降臨。

持續的炎熱天氣,柏油路被曬得發燙,還沒出門就被捂出一身汗。

林意檸每天躲在房間裡,空調高強度運行了好幾天。

自覺室內空氣過於潮濕,她關了空調,打開窗戶通風透氣。

落地風扇呼啦呼啦地轉著,一窗綠意在熱浪中鼓動。

林意檸將這幾年所有的存款彙總,總共七萬不到。

省一點應該也夠她今年接下來的安排。

晚上吃飯,林意檸突然提:“爸媽,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一下。”

陳穗和林遠山立即警惕起來,正襟危坐。

一直沒敢問她什麼時候走,但這次回來一反往常,一晃八月都快過去了。他們心裡高興,同時也更擔心她離家那天的到來。

但該來的總會來。

林意檸正經道:“我下個月打算去紹興了。”

陳穗問:“怎麼想著要去紹興?”

“我想調整一下心態,”林意檸頓了頓,“去紹興旅居一段時間,如果那裡不合適就去下一個地方。”

“下一個是什麼地方?”林遠山心中不舍,但紹興總歸離得還算近,再有個更遠的地方他肯定接受不了。

林意檸如實答道:“還沒想好,也要依我自身的經濟狀況定。”

林遠山沒再繼續問,悶頭不語。

陳穗:“已經想清楚啦?”

“嗯,這個決定是我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我今年不接單了,就想換換心情。”

見她心意已決,兩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他們做父母的理應支持,而不是為了一己之欲狠心將翅膀折斷。

陳穗舍不得她離家,還想再看看有沒有回旋的餘地:“你爸高中同學,陳建華陳叔叔,囡囡還記得吧,小時候經常領你出去買糖吃的那位。他家店麵房上一位租客合同明年到期,不準備再續,我們想著給你開個攝影店。那裡離山塘街不遠,人流量大客源肯定沒問題,賺不賺到錢都無所謂,主要是既然囡囡喜歡拍照,那我們就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你創造更好的條件。”

林意檸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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