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曾將你當作過棋子?”
“陛下今日如此作為,意在掌握我的全部。”莫應緹沉聲,眼裡滿是不容靠近的冷漠,“我勸陛下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絕不是陛下可以掌控的。我願幫助陛下,也決不是因為想得到陛下的垂憐。”
“那你為什麼幫我?”
“陛下可曾記得答應過我三個條件?”
“自然記得。你可隨時提出。”
“第一個條件,無論我犯下怎樣的過錯,請陛下赦免我的弟弟莫星淵。”
莫應緹冷絕的臉在這夜空下顯得那樣晦澀不明,這女人似乎藏著很多秘密,絲毫不像是宅院深處的閨閣女子。更像是夜晚隨時會躥出的冷豔的野貓,她遠離這人世間,卻又不得不深陷其中。那一刻,舒景聿發覺這樣女人的生命遠比那些隻會賠笑撒嬌的後宮貴人們要厚重不少。越是讓他保持距離,他卻越想接近這致命的危險。
不提莫家老爺夫人,反而提言昭雙胞胎弟弟,對於莫家也許言昭從未有怨言,可莫應緹替言昭不值。入宮後的娘娘貴人們大都會捎些宮裡的貴品回娘家,這也是後宮默認的習俗,隻要數量不多,金額不大,宮規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來體現娘娘們宮裡生活富足,二則可以顯示皇恩浩蕩,入宮即貴重的道理。而莫應緹卻從未這樣做過,因為她知道,即使指明要給莫星淵,也會被言昭那繼母柳氏所截,根本到不了他手裡。
“你現在跟我提這樣的條件,是覺得我有朝一日還會重登皇位?”舒景聿苦笑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切都無法回去了。”
“我相信萬物皆有道,道法自然,自然的核心便是平衡,此消則彼長,此時隻是陛下消末之時,而漲勢便在不遠的地方。”莫應緹篤定地笑了,“況且,有我幫陛下。”
舒景聿發誓,這樣的笑容是他此時見過最美的笑容,在這張並不濃烈的臉上,竟然綻放出絕美的華彩,他幾乎看呆了,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回應了。
莫應緹也被盯得不那麼自在,她連忙蹲下來,開始扒弄那具女屍。舒景聿見狀也不自在起來,最終也蹲了下來。
莫應緹似乎一點也不害怕,這女屍形容恐怖,麵目全非。就著僅有的月光,她似乎想要看清楚她每一處傷痕。
“隻是個被打死的婢女罷了,何苦擾自己心緒。”舒景聿道,“你又不是仵作。”
“陛下覺得這婢女的命不值一提,可我不這麼覺得。”莫應緹道,“我兒時生活在鄉野間,以草為被,以河水為飲,那時我並不知道自己是貴門之女,聽姑嬸講起縣城裡的老爺小姐,頗為傾羨,那時我想,若是為他們的婢女我也值得了,後來我入了莫府,才知道原來名門小姐的心願是嫁與名門才子,然後世世代代享儘榮華。我始終是我,而一切的不同在於我是我父親的千金,而不是某位鄉野村夫的女兒。而我時常想,人生不過匆匆一趟,於我、於其他人,又有什麼區彆呢...後來我便知道了,區彆在哪。”
莫應緹說著這樣的話,心裡想到卻是言昭的麵孔。在她妄自菲薄的時候,是言昭將她拉出深淵,她告訴她,生於市井泥濘或是含金匙而啼,終究是赤條條帶不走的,望其一生,自己如何寬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在哪?”
“區彆在於,此刻是我看著她的屍體,而並非反過來。”
舒景聿心驚,他從未想過,此話出於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