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意料之外的變故讓我的大腦宕機了整整一秒,幸好身後終於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秋洋,蹲下!”
我立刻彎下腰去,三枚咒彈貼著我的頭皮從身後飛過,擊中怪物的身軀——它又停了下來,暫時的。
神穀的聲音讓我稍微心安了一些,還沒來得及對她說聲謝謝,她已經徑直走道我麵前,伸出手把我拉了起來,展開以太防護之後,把我推向附近一個安全的房間,扔給我一顆透明的寶石:
“你先待在這裡彆出來,等到我叫你的時候,你就把這個扔進之前那個房間,啟動魔法陣。在那之前,千萬不要進入那裡。”
“好,神穀小姐你也要小心。”
她默默點了點頭,又從地上隨意地撿起一根實心鐵棍,朝著怪物的方向跑去。我站在房間的牆邊,隻聽見走廊上傳來以太彈在防禦法術表麵破碎的脆響,還有鐮刀與鐵棍之間強烈的碰撞聲。我緊緊攥著手心的寶石,在心中禱告著。外界的嘈雜聲由遠及近,又逐漸離我越來越遠,在一次又一次深呼吸之後,極度緊張的精神終於獲得了些許放鬆,就在這時,神穀的一聲驚慌失措的尖叫穿透牆壁,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我瞬間清醒過來,趕忙衝出房間,看向神穀與人偶戰鬥的方位,她正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本應握在手中的鐵棍落在離我不遠的地麵上,上麵的紋路在黑暗當中依舊發著微弱的光芒。
大概是因為她被腳下的某個東西絆了一下,導致亂了方寸,才讓怪物將手中的武器打落,如果不做些什麼的話,恐怕結果凶多吉少。我撿起那根鐵棍——它的分量比我想象中要沉了不少——朝著戰鬥發生的位置快步走去。
雖然稍有失利,但神穀已經將怪物引入了畫有魔法陣的房間,剩下的就是將我手中的寶石扔到那個魔法陣上,但在那之前,她必須要先行撤出。
神穀的處境依舊頗為被動,怪物在房間裡依舊對她窮追不舍,而她隻能一刻不停地躲閃著鐮刀的攻擊。此時的她也和我一樣,開始體力不支。我站在離房門不遠的位置,靜靜地觀察著房間裡的一舉一動,尋找著救出神穀的最好時機,而她也慢慢朝著出口的方向撤退。
就在距離我不到三米、即將抵達出口的時候,意外再次發生,神穀毫無征兆地突然身體失去平衡,向前摔倒在鐵門旁,而她身後的怪物則順勢舉起了已經有些殘破,但依然鋒利的鐮刀。
“秋洋,啟動那個魔法陣!”
她高喊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經過飛快的思考,迅速從腰間拔出那把銀質短劍,朝著怪物的頭部用力擲去。銀色的劍刃劃過寒冷的空氣,精準地插進了它的麵部,隨著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怪物扔下了鐮刀,痛苦地彎下腰,雙手握著劍柄,想要將它拔出。趁著這個時候,我趕緊抱起神穀退出房間,將寶石拋向房間中的魔法陣。就在寶石落地的那一刹那,鐵門也自動緊緊地關閉,怪物掙紮著想要逃出房間,卻終究晚了一步。我輕輕放下神穀,讓她靠在牆邊,又站起身來,握住門上的連杆,插上了門栓。
大門內傳來猛烈的撞擊聲,我握緊手中的鐵棍,嚴陣以待。隨著魔法陣運行發出的嘯叫越來越強,怪物撞擊鐵門的頻率越來越低,力量也越來越弱。雖然隔著牆壁與鐵門,但各種尖銳與駭人的聲音還是源源不斷地刺激著我的鼓膜,激活的魔法陣仿佛地獄之門被開啟,其中的苦難與痛楚紛紛從中湧出,充斥在這狹小的房間裡,更有一小部分從房間的各處縫隙中溢出,仿佛一對觸手一樣在不知不覺之中爬上我的身軀,緊緊地纏住我的脖子。
頭疼欲裂的症狀又出現了。
“秋洋,退後!”
神穀依靠著牆壁向我喊著,我扔下鐵棍,雙手用力地按揉太陽穴。在確認我的身體無恙之後,她舉起右手,亮出劇烈發光的術脈,放出一團光。那道光如螢火一般,穿過磚石牆壁,飛入房間中,我們的眼前又暗淡了下來。她將手收回到胸前,左手包覆住手腕上的術脈,口中念念有詞,身體卻開始略微有些顫抖。
雖然不知道她正在做什麼,但她看上去似乎也在忍受著某些苦痛,也許是和她正在釋放的魔法有關。那個房間裡正在發生什麼,光明與黑暗的搏殺?還是無儘的黑暗在貪婪地吞噬著僅存的一抹光亮?我不得而知,不過從神穀逐漸變得平緩的呼吸來看,房間裡的那股躁動而強大的力量已經被逐漸遏製。
從房間裡傳來刺耳嘯叫慢慢沉寂下去,神穀閉上了眼睛,再次伸出右手,念出一串咒語:
“Les choses de l'ombre vont vivre!”[1]
話音剛落,我似乎隱隱聽到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從某個未知的方向傳來,緊接著我們周圍的一切歸於沉寂。頭痛的症狀逐漸緩解,我直起身子,轉頭看著身旁的神穀,她手腕上的光芒逐漸熄滅,伴隨著一聲冗長的呼氣,她將頭靠在了牆壁上,精疲力竭地垂下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她雙手顫抖著撐住地麵,儘力想要站起身來。
我趕緊蹲下身去,攬住她的腰,將手臂架上肩膀,扶著她站起來——她的身體輕盈,雖然和我身高相仿,但體重比我預想的要輕了不少,但勻稱的身姿又絕非能用“瘦弱”去形容……
想到這裡,我突然意識到,這樣的想入非非同樣也是一種十分失禮的行為,即便神穀可能並不知道此刻我心裡的想法。
“怎麼了,秋洋?愣在原地好半天,在想什麼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