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白日裡來找我,也是故意給我機會以血喂養偶人。”
毛小桃再次點了點頭。
“細細想,我是不得不上鉤啊。雖說俞伯伯讓我成為這個偶人的主人,可惜我不夠時間和它建立更強的聯係,不然今晚要是事成了,也算了卻了俞伯伯的心願。”
“夫人當真要像俞老先生一樣,餘生隻活在仇恨中嗎?”
“俞伯伯來烏有前,他曾給我寫過信,信上說他遭到了厲害的反噬,恐怕來日無多。那晚,你知道我在二哥房裡看到偶人出現的時候,我有多驚喜嗎,我以為終於可以報仇……然而偶人失敗了,我突然害怕是不是俞伯伯的身體無法再繼續撐下去……當時,我是想過放棄的,我想也許長老可以救俞伯伯,我想那個偶人那些恨,一切都算了吧,隻要俞伯伯還在,就都算了吧……可惜俞伯伯也死了。”
四少夫人說完,垂眼看著左手掌上皮肉翻開的傷口,陷入了沉默。她想起了遠在千裡之外的父母兄弟,想起死去的唯一的女兒,想起早一步離開的與她共同走到今天的俞伯伯……生活裡還有彆的念想嗎?那麼,隻活在仇恨中又有何不可呢?
毛小桃知道她心中恨意積壓多年,不會輕易消解,可也不能讓她就這樣與偶人糾纏下去直到反噬的那天。她說:“夫人與偶人結緣不深,我尚有方法解除你的獻血祭,實在……我也不得不這麼做。”
說罷,注意力集中於偶人之上,右手緊閉的食指中指從偶人的頭頂起慢慢向後抹去,隻見一滴滴血珠自白?木上緩緩滲出,那血珠紅得發黑腥味逼人。
“小桃!”石淮大聲喊道。
毛小桃詫異抬頭,入眼是四少夫人因痛苦而扭曲慘白的臉,她身後是一臉怒容的曹靈兒,桌上的發簪換了個人緊握在手上,已穿透衣領深深紮進四少夫人雪白的脖頸,鮮血汩汩冒出。
石淮幾步衝上來拉開了曹靈兒,焦急地望著毛小桃。
“小石頭,帶七小姐出去,看住她。二公子和四公子也請回避,我要為夫人拔簪。”
曹四公子剛起身,毛小桃便將那矮榻召喚至身側,小心翼翼地扶著四少夫人趴下。那發簪沒入肉中僅餘鎏金寶蝶部分在外,四少夫人緊緊皺著眉疼得直冒冷汗,竟也沒哼一聲。
“我看一下傷勢。”毛小桃用剪刀將被穿透的衣領剪開,動作又輕又快,沒有碰到發簪分毫。衣領已被血染得通紅,看樣子是紮到了血管。毛小桃將衣服拉至肩膀處,不停冒出的血卻不是直直往下流,而是斜斜的,流向了肩甲秉風穴位處。
毛小桃又將衣服往下拉了拉,手下驀地一頓,才道:“夫人我要拔簪了,放心不會有事。”
四少夫人微微點頭,應許一聲。
毛小桃念咒止血,一手快速地拔出發簪。
四少夫人懷疑自己好像聽到了發簪拔出來的聲音,頓頓悶悶的。
記憶一下子回到多年前,她得到記載偶人巫術帛書的那日,是晚上,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徘徊,剛停雪的天十分的冷,街上行人稀少,可以聽到踩在雪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響,那個身穿黑色兜帽的老婦人打著燈籠主動向她走來……
她突然記起當時聽到的聲音,就是這樣頓頓悶悶的,不似積雪被踏碎時應有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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