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桃突然問道:“趙大哥,陳大人在此當縣令有多久了?”
“很久了,陳大人剛來時我才十來歲,一算下來八九年該有了。”
“通常任期隻有三年,陳大人卻留任了這麼長時間……”毛小桃喃喃自語著,又問:“前天夜裡來的客人如今可還在縣衙中?”
趙恒稍有遲疑,答道:“還在,就住在二堂。”
石淮有些不安,他還記得毛峰說過北地巫師混雜,萬一這幾個巫師不懷好意,滋生旁的事端……正擔憂著,趙恒推開了正廳的門。
陳大人一身常服立於廳中,桌上擺著的幾個乾果碟仍裝得很滿。這位大人似乎難得的胃口不佳。
“二位請這邊坐!”陳大人招呼著,又對著趙恒吩咐道:“你先去沏一壺香茶來,再去西廳看看有動靜沒有,若是人醒了,請他過來這邊坐。”
石淮忍不住問道:“大人還邀請了誰來?”
“是我一位至交好友。”陳大人作了解釋,語氣鄭重神情嚴肅,與昨日上午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毛小桃身側的口袋輕微地晃動起來,她悄然覆手按住,暗自警覺起來,對著陳大人道:“想必大人已知道我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陳大人麵露愁苦,道:“老頭兒卻是沒想到長老來得這樣快。”
“大人既然不否認,可否說得更明白些,省得我與小石頭胡想亂猜得睡不著覺吃不下飯。”
陳大人一聽說到飯,抬手就往桌上的碟子裡伸,剛碰著杏脯猛地收回了手,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本來老頭兒還愁怎麼跟長老開口……實在也非存心隱瞞,隻是……”
陳大人皺起一張胖臉,話不知從何說起。
毛小桃見狀,索性直接問道:“大人與曹二公子先前的那位夫人——俞緋,是認識的?”
“唉,俞緋是我……”
房門忽然叫人打開,門口站著的是趙恒,和一位身形極瘦的白發老者。
老人穿著一身乾淨的褐色長襖,滿頭白發整齊地梳成髻盤在頭頂,一雙棕色的眼睛深深陷進皮膚鬆弛的眼窩裡,眼神十分堅毅。老人搶在陳大人之前開口:“老夫俞聞聲,正是俞緋的父親。”
趙恒微微歎息,將老者攙扶進房便退了出去。
毛小桃還沒來得及吃驚,便察覺到掌下的偶人愈加活躍難耐,她略作思考乾脆伸手將它掏了出來。她抓著偶人問道:“這小東西可是老先生所有?”
老人點頭,毫不隱瞞直接自認道:“不錯,是老夫之物。老夫耗費七年心血才把它創造出來,隻為借它之力報殺女之仇。”
陳大人止不住地搖頭歎息,竟有淚珠泛出眼眶。
“我聽說俞緋夫人是自己投河而死,為何老先生認為殺害她的凶手是曹家老太爺、幾位夫人和曹四公子?”
“不,”老人極力壓製著恨意,然而不平靜的語調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小女俞緋是被逼枉死,他曹家上下一個脫不了乾係!”
“聞聲兄!”陳大人驚呼,忙拉著俞聞聲坐下,勸他喝茶平複情緒。
“知俞老弟,你莫要勸我了!這些年裡,我每每想到她和兩個年幼的孩子,就痛到心都在發抖。”老人握著茶杯的手劇烈地顫抖著,半杯熱茶灑出來燙紅了手背竟毫無知覺。
毛小桃手中的偶人激烈晃動著,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衝出去。無奈之下,毛小桃隻得施咒將它束縛在桌上。
“八年前,我最後一次見到小緋,就覺得她與以往很不一樣,她不會開心的笑。可恨我當時又癡又傻,想著女兒既已嫁為人婦便不好過問太多……倘若我多關心她,多問上幾句,也許她會告訴我芊芊的死因,告訴我她的傷心害怕……想我俞聞聲給老百姓做了幾十年的父母官,到頭來卻是連給自己的親生女兒做父親都做不好,真是枉為人父枉為人!”說罷已是老淚縱橫,不能自已。
毛小桃直等到他平複了心情才問道:“俞緋夫人和孩子們的事,老先生後來是從何處得知的?”
“辦完喪事那天,曹家小七帶著她一位嫂嫂來見我,那位夫人給了我一本小緋的舊書,談話間我隱約聽出她懷疑兩個孩子的死因不尋常,我因她的話而對小緋的死起疑……後來,我離開曹府隱瞞行蹤在烏有住了一個多月,四方托人打聽才逐漸查清那位夫人的懷疑並非捕風捉影。我的兩個外孫女正是被她們的祖母害死,而小緋也是因此而死。”
“老先生得到的舊書可是載明偶人巫術的《海內逸聞集》南卷?”
“正是此書。知道小緋死於非命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