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喚他的名字時,他便抬起臉,眼角如蜻蜓點水一彎,目光在她駐留著。
歲寧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我今日想起些事,眼下有些問題依舊懸而未決。”
宋聿道:“想問什麼?”
歲寧道:“我方才見了陸延生,他與我說了些舊事。”
“嗯。”他點點頭,不甚在意。
她有些惱,便直截了當地問:“江夏的糧草,是不是你派人燒的?”
宋聿沒回答,隻放下了書,眼中的笑意更甚。
“為何不說話?”
“你已有了答案,不是嗎?”他一手撐著桌角,傾身越過桌案,湊近了些,溫聲道,“夫人會既往不咎的,對嗎?”
歲寧微微後仰,與之對視:“憑什麼料到我會既往不咎?你還瞞了我什麼?”
宋聿道:“不若如此,你是不是打算悄無聲息死在江夏,再也不回來找我?”
歲寧問:“還有呢?安陸、柴桑、夷陵的事呢?”
他看了看窗外,起身理著層層疊疊的衣褶,漫不經心道:“雨變小了,該回宴席了。這些事,晚些再說吧。”
她歎了口氣,暫時妥協。
宋聿拿過門邊立著的綢傘,撐傘之時有幾滴雨水濺到了歲寧的下頜與脖頸,被他細細擦去。
他停在簷下的雨簾前,朝她伸了一隻手。
歲寧猶豫片刻,還是牽了上去,任由他攙扶著,走過光滑的青石板路。
宋聿道:“雨天裡路滑,且小心些。從前我就說過,書齋與竹亭之間的這條路宜鋪石砂,而不宜用石板,隻可惜匠人就喜歡用這些又貴又華而不實的東西。”
歲寧道:“你還真是吹毛求疵。”
又或者說,對萬事萬物的觀察都細致入微。
他說話不緊不慢,做事也溫溫吞吞,總把自己放在落於下風的位置,讓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他是何等的狡猾。
歲寧又問他:“我走之後,你與王忱聊了些什麼?”
宋聿道:“不過說了些舉薦我入朝為官之事。”
“給了個什麼職?”
“少府丞。”
“專司鑄錢,那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宋聿打斷了她,“我還沒答應,你就想著貪腐一事了?”
“是是是。”她陰陽道,“宋公子清廉。”
宋聿攥緊了她的手,下定決心同她坦白道:“我如今不想入仕。”
歲寧沒有問他為何,隻說:“宦海風波,實難久戀。不想做官,那就做一隻閒雲野鶴,煮茶同觀簷下雪,閒庭信步話桑麻。”
他說:“須得是一雙。”
她道:“好。”
一場雨過後,原本如碧玉的湖水也變得渾濁。
臨湖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