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歎息。
伏在那人肩上時,往日的杜衡香嗅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子身上的蘭香。
“今日的熏香,我不喜歡。”她說。
“那你喜歡什麼?”
“從前的,杜衡。”
“是麼?書簡齋滿室都熏著這種蘭香。”宋聿道,“那我回去換身衣裳。”
“我以為你把我落在這兒了。”
他又解釋:“我不過與梁氏談了明年夷陵茶業的生意,梁白有事耽擱了,才去得略久了些。讓你久等了,生氣了嗎?”
“哪敢讓宋公子因我誤了生意,那我豈不成宋氏的罪人了?”她話中帶刺,卻還說自己不生氣。
歲寧喃喃自語道:“可傖奴在宋府本就是不受待見的,分明宋氏也全是傖人啊……一屋子南人罵傖,北人罵貉,也不知在爭些什麼……”
宋聿默默聽著她稀裡糊塗說了一大堆大逆不道的話,時不時應答一兩句。
回了彆院,他吩咐扶桑用蕪菁和粟米煮了解酒湯備著。
至於某個登徒子,此刻借著醺醺醉意,攬上他的腰,怎麼都不肯撒手。
扶桑見此情景,擱下食案便低頭退了出去。
宋聿製住她作亂的手,責怪道:“為何要喝酒?就不怕犯了舊疾?”
她哼哼道:“今日受冷落,我不開心了。”
他不明就裡,“誰冷落了你?”
“你。”歲寧眼角泛紅,語氣卻十分篤定。
“我?”宋聿哭笑不得,“聿可言誓,此一生隻允諾過一個人,從未許諾給彆人。不似某位女郎,遇著誰都要撩撥一句。”
這樣剖心陳跡的話,他從前不會輕易宣之於口,許是當她醉了,便以為她不清醒。
本以為宋公子寬宏大量,原來他小氣得很,隻是從來都不說。
歲寧道:“你想說我什麼?輕浮?孟浪?”
宋聿看著被她解下的絮巾,扯亂的衣襟,笑道:“這樣說也不算冤枉了你。”
“我從不對旁人如此的。”她說。
“是麼?”他挑了挑眉,提醒著她,“當時在尋陽,你差點就登了徐曄的船,當時是不是喚他郎君來著?”
“……”
當初隨口而出的話,她自己也不記得了。
“你嫉妒了?”
“是。”他沒有否認。
“宋郎君圖謀我?圖謀什麼?”她問。
他答:“煮茶同觀簷下雪,閒庭信步話桑麻,如是而已。”
他所求之物有些過於簡單了,似乎生怕多提一些要求,歲寧便會拒絕。
“隻想要這些嗎?”她輕佻道,“你當真不想要一個孩子?”
她又開始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宋聿扶額歎氣,“你醉了。”
她駁道:“你沒醉,可以回答我的問題。”
這一次宋聿沒有回絕得乾脆,隻解釋說:“我尚且連你都顧不上,無暇去顧及彆的。”
他沒再拒絕,於是圖窮匕見。
因為她真的在街邊撿了個失恃失怙的孩子回來。
歲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