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設了關卡,沿途有幾隊士卒冒雨巡邏。
一路都未遇上起事或逃亡的鄉民,倒平靜得有些詭異了。
天邊陰雲沉欲墜,柴桑縣城門緊閉,遠遠聽到城內有吵嚷之聲。
在雨中候了許久,才有縣吏緩緩自城門而出,躬身相迎,將一行人請進城去。
百姓處於萬般恐慌之中,還有許多流落此地的災民,官員亦不收治。一個個麵黃肌瘦,衣衫襤褸。有的啼啼哭哭,有的則湧在城門口,大鬨著要出城,皆被官兵攔下。
宋聿問身側縣吏:“柴桑縣令呢?”
縣吏張仲義支支吾吾道:“躲……躲起來了。原本那些刁民要燒了縣令的府邸,然……然後就下雨了。”
“看來柴桑的縣令,該換人了。”
瞧著路人如狼似虎的眼神,歲寧唏噓道:“公子如今自己送上門來,替他當這案板上的魚肉了。”
縣吏一路引著宋聿向城中走,圍聚的民眾也漸漸變少。
宋聿又問:“城外的境況如何?”
張仲義回道:“一群烏合之眾,已被鎮壓,不成氣候。”
宋聿問:“此次民亂是由何人煽動?百姓因何起事?”
“許是因著前段時日征收軍糧,鄉民不滿所致。”
“照今年的收成,十之稅一已足夠,誰給吳玫的膽子私自征糧?”
“這……吳縣令說這是上頭的指令,小人也不清楚。”
“與我同行的女郎,人在何處?”宋聿一回頭,隻見隨行的董齊與陳序,不見歲寧的身影。
“這……”兩個侍從麵麵相覷,他們也不知她怎麼無聲無息地脫離了視線範圍。
歲寧一路小跑著,越過積水的路麵,跟至幾人身後,氣喘籲籲道:“我在這兒,不必擔心。”
宋聿斥責她道:“方才去了哪兒?”
歲寧扯了扯宋聿的衣袖,示意他走近些,又附在他耳旁小聲道:“我去問過滯留城中的農民,除糧食十之稅三之外,縣吏還另向農戶征收了軍糧。柴桑的官吏所言,不可儘信。”
“還有一事,城中出現了幾例症狀相似的疫病,便有人傳謠說成是瘟疫。”她又悄然指了指不遠處幾個裝扮怪異的道士,說道,“那些個方士,有點可疑。”
張仲義不知那位女郎說了什麼,惹得這位貴人臉色大變。他戰戰兢兢地拱手作揖,詢問道:“長公子,可還要去吳縣令府邸?”
“不必。”宋聿平靜說道,“我自行在城中尋個客舍落腳,勞你去與吳縣令回稟一聲。”
待縣吏走後,他又吩咐陳序道:“你去與林氏的人知會一聲,我們晚幾刻鐘再過去。”
“是。”陳序得了令,應聲而去。
歲寧問他:“公子接下來去何處?”
“去看看城裡的疫病是怎麼一回事。”他接過她手中的傘,歲寧也隻得安分呆在他身側。宋聿不厭其煩地囑咐她,“彆再亂跑。”
“公子懂得官場應酬,而我知曉如何與百姓打交道,這樣更見成效,不是嗎?”
她把手伸出傘外,接了幾絲細雨。
雨勢漸歇。
他初來乍到,在柴桑縣沒什麼威望,若與民眾起了衝突,便會寸步難行。
城中醫館尚有兩名坐堂的大夫,卻也隻有兩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