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變成空的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沒睡好,總聽見有人在敲門的方溺打開雜物間的門,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
臉上猛地被踹了一腳。
他吃痛,有些惱怒的抬起頭。
一雙鞋,在方溺麵前來來回回的擺動著。
方溺的睡意陡然消散,那是一雙人腿。
有人吊死在了他門口。
第27章 地下室 七
被吊死的是那個安慰夾克衫男的女人, 體型嬌小的她吊在方溺的門前,隨著重力來回擺動,厚重的皮鞋撞在門上, 發出砰砰砰的輕響。
就好像有人在輕輕敲門。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地下室。
一時間,嘈雜的聲音遍地,黃毛男人被吵醒, 迷迷糊糊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站起來, 問:“叫什麼叫!飯吃飽了嗎?”
其他人也跟著從地上爬起來, 朝著聲源處望去。
是阿蠻, 那個大著膽子勸虞仙收留他們的女生,住在雜物間旁邊的側臥。
她不是一直很寡言嗎?
“有、有東西掛在那兒。”阿蠻指著方溺門前,強行壓抑住自己想要逃離的衝動, “是人嗎?”
虞仙聽到動靜打開門, 正巧和對麵打開書房門出來的蕭南生撞上。
他麵色不變,蕭南生卻像是看見什麼很有趣的東西, 一雙淡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虞仙,興致盎然。
昨晚上, 如果他沒有感覺錯, 那麼“獵犬”確實是待在虞仙房間裡的……但是, 為什麼他和“獵犬”之間的紐帶突然斷裂了。
自己的半身突然消失,蕭南生也不急。
昏暗的空間裡,他深邃的眼從前邊吊著的女人身上緩緩掠過, 將女人的麵孔看的一清二楚。
低下頭理了理衣服,蕭南生失望, 不是“獵犬”做的。
這邊, 客廳裡的人全圍過來了, 打開燈, 震驚的看著房門上麵吊著的女人。
不久前才剛在眾人麵前和她說過話的夾克衫男,梅子城,緊緊盯著尚在搖晃的肢體。
他沉默半晌,對著虞仙道:“借用一下你的剪刀。”
隨即拿來剪刀,動作敏捷的大跨步單腳跳在櫃子上,一個借力,手一揮把白色的綢緞剪出個口,另一隻手青筋暴起發力一扯!把綢緞徹底扯斷了。
角落裡,謝清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梅子城。
吊著的女人像斷了線的風箏,掉了下來。
高度不是很高,伸出手挽過不會受傷。方溺站在門口,正好伸出手去接住屍體,他施力一轉,手臂環著冰冷的屍體,將其輕輕放在了地上。
阿蠻:“這,這是江姐姐。”
方溺悄聲嘶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的手臂。
虞仙避開人群,轉到死掉的江厭水麵前,看見了她的眼睛。
那眼睛睜著,看著他。玻璃晶體散著光,在壁燈微弱光芒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像是還活著一樣。
她的頸項上有深色的瘀痕,是勒傷。
“咕咚”一聲,有人咽了下唾沫,“她,這是自殺吧,是吧?”
“不然的話,”說這話的男人有些矮,看起來非常害怕,“不就是有人殺了她再做成這種上吊的樣子?”
此話一出,像是戳破了什麼,在場的氣氛立馬凝重起來。
虞仙的目光從地上轉向阿蠻,“她不是和你一起睡的嗎?”
側臥沒多大,床剛剛能睡下第二個人。於是阿蠻就在女生堆裡再找了個和自己一起住側臥。
這個人正好,就是江厭水。
阿蠻:“晚上睡覺的時候,江姐姐和我說她想去上廁所,就一個人出來了。”
阿蠻半夢半醒間摸著旁邊的溫度,涼嗖嗖的,登時清醒了,起身打開門。
“我睡醒後還以為她比我先起床。”
她眼裡滿是恐懼。
謝清插話:“小姑娘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還被掛在這個小帥哥門前。”
話裡話外,她已經定死了這是他殺。
先前在這群人裡麵,謝清就隱隱有著領導者的姿態,此時她作了表率,其他人也不禁被她帶著走。
方溺能感覺到,情緒更加恐慌起來了。
他狀似無意,“對啊,為什麼掛我這兒?清姐那裡不是人更多嗎?掛清姐那兒不是更好,這種變態一般都很喜歡看到周圍人恐懼的表情吧。”
“難道是因為我門外特彆清淨?”
黃毛冷哼,“是你吧!被我逮住了,你憑什麼說這女人是死了後掛在門前,而不是吊死在這裡的?”
方溺無辜,“可是不是我下的結論啊。我是順著清姐的話說的啊。”
“不是她先這樣認為的嗎?”方溺一雙狗狗眼眨巴眨巴,“學長也聽見了吧。”
虞仙點點頭。
黃毛語塞,也懷疑的看著謝清,“那你又是為什麼這麼說?”
謝清拉過一旁的江菲,“一開始這話不是那位小兄弟說的嘛,我也隻是順著猜了下去。還有我這位朋友是法醫,她看出來這小姑娘不是因為上吊死的。”
江菲猝不及防被她從角落裡拖出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她劈頭蓋臉胡來一遭,剛要開口說她什麼時候是法醫……
謝清給她打了個眼神。
江菲僵硬的點點頭,“我是法醫。”
抬起胳膊,她手指之間有銀色的線在閃動,虞仙驟不及防的被晃了一下。
梅子城打量了幾下:“那正好,來檢查一下吧。”
江菲:“清姐是我的助手,我需要她一起。”
趁著他們檢查屍體的時間,方溺慢慢擠到虞仙身邊,眼梢下垂,睫毛顫動。
他輕聲對虞仙道:“唔,學長,我手好疼啊。”
被他抵在牆上,虞仙聽著方溺撒著嬌說好疼好疼,是不是剛剛接江厭水屍體的時候骨折了。
虞仙:“哦。”
他輕輕推開方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傷到了手,方溺居然沒有再過糾纏,而是乖乖退到了後麵,眼神委屈。
有人的肚子突然叫了。
中年男人一拍腦門,“是該吃早飯了。可這……”
梅子城嘲諷他:“這哪裡還吃得下去?不如就當是節食了,還能再多熬一天。”
他這話說的有道理,人群中有人歇了心思。
但是偏偏出了一個易燥易怒的黃毛男人,這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關在這裡太久了,偏生最愛和人唱反調,不建議做的事他偏要做——
他去偷了杯土豆泥,有滋有味的在客廳裡吃了起來。
香氣漸漸飄過人們的鼻,勾起了不少人心中的饞蟲。
虞仙上去,踹翻了他麵前的桌子,湊到他麵前,冷聲問:“你偷東西?”
因為一時怒極,他湊得太近,黃毛盯著麵前雪白的臉龐,呼吸一滯。
嘴裡的土豆泥嗆進喉管,刺痛。
虞仙盯著他,見他瘋狂咳嗽,冷冷清清的嗓音低聲道:“不守規矩的人,是活不長久的。”
他明明是在告誡黃毛,說出來卻像是在威脅。
方溺有些好笑。
“那我們製定一下規矩吧?”
他站出來,比劃著,“1.不能打架,有矛盾要當場溝通解決。”
“2.每天的一份食物必須嚴格按要求來發放,每個人都應該遵守規則,不能因此起哄或者偷竊搶奪他人食物。”
“3.現在出了事,最起碼要三個人組隊待在一起,平時不要落空。”
“而你呢,”方溺低眼瞧著黃毛,毛茸茸的腦袋晃了晃,溫聲道:“既然你先自作主張吃了,那明天的自然就沒啦。”
在場的,不管是誰,都認為方溺這一番話很有道理。
現在沒人管倒地的屍體,隻有虞仙和梅子城還將視線縈繞在那上方,遲遲不肯離去。
虞仙沒管氣急敗壞的黃毛,他橫跨過障礙物,三兩下來到屍體旁邊,漂亮的曲線繃起,細細觀察起來。
果然,江厭水的頸子上,不隻有很大一片的綢緞淤青,還有勒入血肉的,細細秘密的線性傷口。
屍體的臉上滿是血汙,尤其是嘴裡和鼻子。
大動脈被割破,她很有可能是因為吐血的時候,血倒流進鼻腔窒息而死的。
有人殺了她後,將她像魚餌一樣掛在這上方,吸引人們的注意。
那麼,她又是誰的魚餌呢?
方溺看他們都在爭吵,有些無聊的伸了個懶腰,路過虞仙的時候特意在他繃緊的線條上流連許久,最後依依不舍的移開。
他接了杯水,從褲子裡抽出隻筆,咬開筆蓋,拿著上衣兜裡的小本子興高采烈的寫了起來——他又有靈感了。
方溺,想要,代替虞仙,成為地下室裡唯一能說得上話的人。
他真正想要製定的規則,在當眾念起表麵規則時,其實就在心裡暗自想好了。他不會管其他人,但是為了虞仙……他絕不會放棄這種時機。
方溺想……成為學長的主宰。
放蕩也好,清純也罷,學長不管是哪一麵,都對方溺充滿了吸引力。
【1.有秩序才能有平靜(虞仙不能忤逆方溺的要求)】
【2.有付出才能有收獲(虞仙要靠主動才能得到青睞)】
隻有聽話的人才能得到寵愛。
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旁邊的蕭南生,無動於衷的看著本子上的怪異規定,甚至連眼皮都懶得翻一翻。
方溺注意到他,合上筆,嘴裡哼著歌,衝著麵前的蕭南生笑了笑。
“好久不見——”
“真巧啊,難道你也是這麼想的?”
晚上。
饑腸轆轆的方溺,抱著枕頭,輕輕敲了敲虞仙的臥室門。
門打開,昏暗的世界裡,方溺看見虞仙疑惑的神情。
他笑了笑,兩顆俏生生的虎牙白嫩嫩的,“學長,我好怕,可以和你一起嗎?”
“在雜物間換衣服的時候,有人敲了我的門。”
他垂下毛茸茸的黑色眼睫,跟隻俊俏的大狗狗朝著主人撒嬌一樣。
他好怕。
第28章 地下室 八
方溺自顧自的鑽進了虞仙的房間。
虞仙在他身後蹙起眉, “出去。”
等到了進了屋,方溺這才輕輕鬆了口氣,轉過來朝向虞仙:“學長趕緊關門, 是真的有人在我那裡!”
虞仙看他衣衫不整的樣子,將信將疑的關上門,但手卻一直放在門把上, 隨時能打開門把方溺扔出去。
臥室裡隻開著一盞小燈, 暗沉的不行。
這幾天裡, 幸好大樓裡有自己的發電機。虞仙的地下室連通了線路, 平時好歹能有一點電來照明,但依舊每天隻能省著用。
水源倒是沒有斷,水龍頭裡放出的自來水也很清澈乾淨, 再加上水龍頭旁邊之前就裝上的過濾器, 這裡麵的人還沒有經受過乾渴的滋味兒。
正所謂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虞仙此時站在門口,方溺看著, 隻覺得自己就是他腳下的一根草。
在地下室這幾天, 越待越頭疼的他, 忽然覺得頭不是那麼沉重了,輕飄飄的。
眉頭不自覺的舒緩,方溺走上前一步, 想了想,這才輕聲說:“那位死掉的江姐姐, 昨天晚上臨睡前我看見過她。”
“是因為這個原因, 凶手才把她的屍體吊在我那裡嗎?”他眨動幾下眼睛, 表現出後怕。
“而且……剛剛真的有人敲我門, 問他是誰,一直不回我。”
虞仙問:“那你怎麼開門到我這來了。”
方溺癟了癟嘴,“我等了好久,見沒了動靜這才打開門衝過來的。”
方溺那邊的雜物間,確實是整個走廊裡最安靜最偏僻的地方,再加上這才有人出了事,他會害怕也很正常。
但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又有誰會去敲才剛剛發現死人地方的門呢?
“我送你回去,有事就叫。不用怕。”
方溺不願意走,眼巴巴的盯著虞仙。
見他的模樣實在害怕,虞仙若無其事的道:“你先坐著,我去接杯水。”
關上門的時候,虞仙往下瞥了一眼,昏黃幽暗的燈光下,地下似乎有龐大的影子在搖晃。
走廊裡沒有開燈,也供應不起白天晚上都開著,會很耗電。
虞仙的手機電耗完後自動關機了,現在每次使用時都是充上電勉強看上幾眼,確定好時間後就拔下來。
大樓的自動發電機是靠柴油發電的,早晚都有耗儘的一天。
順著路,虞仙拿著手電筒,開著最小檔的燈,來到了方溺的房間外麵。
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雜物間的門輕輕掩著,虞仙推開,推門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手裡的手電筒在裡麵照了照,什麼也沒看見,隻有零零散散的雜物四處擺放著,正中間的地麵鋪著毯子,看樣子是方溺睡覺的地方。
什麼東西也沒有,虞仙轉身,意料之中的朝著飲水機那邊過去。
臨走時,他眼睛從最角落裡掠過,沒關雜物間的門。
廚房和雜物間除了一條廊道外,還有半堵牆。而飲水機就貼著這麵牆。
蹲下身打開飲水機的櫃子,虞仙伸進去的手一頓,沒在裡麵摸到自己的杯子。
他又拿著手電筒去照,其他水杯上有編號的也被他挨個看過了。
虞仙的水杯不見了。
不知怎的,他心裡沒有是杯子搞丟的想法,反而是覺得有人偷偷拿走了自己的水杯,藏了起來。
昏暗的雜物間裡,被謝清說是“法醫”的女生江菲,正蜷縮在角落的箱子旁邊,依靠著雜物箱的體積遮擋住自己的身軀。
擔心虞仙半路折返,她側耳聽了聽,不知道虞仙是不是走遠了。
虞仙皺了皺眉,沒有備用杯子的他,隻拿出了方溺的水杯,給他接了點冷水。
他起身的時候,餘光似乎看見雜物間裡有一絲光亮閃過。
臥室裡,嗅聞著虞仙氣息的方溺百無聊賴的撐著下巴,額頭的抽搐似乎好了很多,他輕鬆了不少,人也不再那麼神經質。
靠近蕭南生,果然會變得不幸,他最近都不怎麼理智了。
無聊的撥弄著書,方溺突然停下,咬牙切齒的來到床邊,單膝下跪,掀起遮在床沿下的床單,冷聲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精準無比的確定位置,方溺手一伸,摸到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冷的驚人。
他有些奇怪,剛剛感受到的氣息明明是那隻“獵犬”,怎麼會……
不等他動手,床下的盔甲就出現在了外麵,漆黑的盔甲裡似乎有視線落到方溺身上。
方溺仰頭望著,一驚:“你怎麼擁有了實體?”
按理說,理智近似於無的“獵犬”,要是想要擁有實體,就隻能靠削弱蕭南生或者方溺,從他們身上分割下力量,這才能恢複些理智來形成實體。
蕭南生、方溺與“獵犬”,是由一體劃分為三者的,其中“獵犬”最沒有理智,蕭南生最清醒,方溺的理智則時有時無——
他知道了,自己最近情緒失控,欲望加強,不是因為蕭南生,而是因為“獵犬”就在身邊。
“獵犬”本身,就會引導人走向極端與瘋狂。
這種東西,怎麼能擁有理智?
正準備說什麼,方溺敏銳的聽見走廊間的走路聲,他還沒來得及讓“獵犬”離開,就見“獵犬”忽然消失在眼前。
推開門,虞仙上下審視了一番方溺,沉聲問道:“你在床底下找什麼?”
方溺朝他望去,注意到虞仙身後,門上的白紙裡突然出現一具漆黑的盔甲,盔甲下的陰影慢慢蠕動著,逐漸歸於平靜。
他單膝跪地,掀起彆人床單往床下看的樣子屬實不堪,但方溺是什麼人,他臉皮厚的很,就算被虞仙當場抓住也隻是笑了笑。
從地上站起來,他極為自然的從虞仙手裡接過自己的水杯,奇怪:“學長不喝水嗎?”
虞仙被他揩了油,也不發火,隻是感受著自己被擦過的手指上的異樣,說:“我的杯子不見了。”
頓了頓,他道:“你房間裡有人。”
方溺的眼睛大睜,“我沒說錯吧,是真的有人。學長看清楚是誰了嗎?”
虞仙默不作聲的看了他一眼,眼睛黑白分明極為漂亮,“沒有。”
他道:“今晚你就睡客廳吧,我不習慣和彆人一起睡。”
方溺還想說什麼,虞仙一個不耐煩,直接推他出了門,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剛剛為了去證實方溺口中的話,虞仙已經耐著性子去雜物間那邊看了一遍,確認了那個人沒有太大膽子後也就回來了。
但等他回來後方溺依然沒走,那就不要怪他冷淡了。
站在門外,方溺瞪著眼睛看著幾乎要撞上鼻尖的門,和門挨得極近,他自然能感受到上麵的陰冷。
“獵犬”昨天之所以氣息消失,原來是藏在了虞仙的房間裡。隻要一想到這東西能肆無忌憚的侵略虞仙的生活空間,和他一起睡在一個房間——甚至就在虞仙的床下麵。
方溺就覺得自己額間的青筋在瘋狂跳動。
口中的唾液似乎正在分泌,理智漸漸消失,方溺眼睛發紅,像是一隻狂犬犯病般。
他呼吸急促,猛地被人拍了拍肩膀。
戴著兜帽的蕭南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方溺身後,聲音似冷鐵:“又犯病了?”
“你比它還要更像一條瘋狗。”
他所住的書房正對著虞仙的臥室,此時書房門微微開著,蕭南生將方溺帶了進去。
虞仙聽著外麵的動靜,躺在床上,撇開眼盯著門上一動不動的畫看,那畫裡麵的造物無聲無息,像是一隻死物般,虞仙沒看見它出來過。
這麼想著,鎖上門後有些許安慰的他,輕輕闔上眼。
等到他呼吸終於放鬆,緊繃的身體也緩緩鬆懈後,門上的盔甲終於出現在地上,單膝跪地,仰起的頭盔下是一片黑霧。
在那陣讓人惡寒的黑霧中,一隻分了叉的猩紅長舌探了出來——
它又吻上了那隻骨相漂亮的手,還纏在了上麵。晶瑩的唾液分泌出,從指骨上掉落。
腹腔的饑餓感越發濃烈。
“獵犬”岌岌可危的理智在告訴它自己,好餓。
床上的人動了動,“獵犬”站起來俯下身,和虞仙臉貼著臉,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門外有人蘇醒。
隻吃了一頓飯,再次醒來後,饑腸轆轆的眾人,眼裡已經有了血絲。
他們連續不斷的喝水,指望著無味的水能帶給自己飽腹感。可是到了最後,哪怕稍微搖晃下就能聽見肚子裡的水響聲,也隻能感受到胃裡有一隻手正在抓撓不已。
自己那一杯土豆泥被加熱後,江菲飛快的端起來,把調羹往裡一插,滿足的眯起了眼睛。
她湊過去問在眾人之間蠻有號召力的謝清,“誒,你昨晚上去哪兒了?”
謝清塞入食物的動作不自覺的暫停了一下,她嘴裡咬著軟爛的土豆泥,胃裡的饞蟲被咽了下去。
“昨晚,我去看了下被他們收起來的屍體。”
她說著之前就被虞仙發現的信息,“那小姑娘不是因為上吊被勒死的,她脖子上,好多道細長的切口,圍著一整圈呢。”
江菲又塞入一口,“是嗎?那你覺得是NPC乾的嗎?”
隻想岔開話題,掩飾自己昨天動向的謝清丟掉垃圾,揉了揉自己肚子,渾然不在意的說:“那手法,你覺得像嗎?”
“我倒是覺得是玩家乾的。”她猜測到,“這女人身上連反抗的瘀痕都沒有,能控製住她還不讓她反抗的,除了控製人心的怪物,就隻有擁有道具的玩家了。”
她身後,眼色晦暗的江菲緩緩將嘴裡幾乎要化成水的泥咽了下去。
她把眼神從自己的任務上挪開。
【淘汰暴露玩家身份的玩家。(5/1)】
【提示:不能殺死NPC,否則任務視為失敗,扣除該副本的獎勵幣。】
第29章 地下室 九
被叫做“法醫”的江菲, 昨天半真半假的,依照著眾人的要求,在女人的屍體上觀察著。
她的劉海很長,微微低下頭時把眼睛都遮住了。謝清和她是歡樂穀裡的朋友, 對她有些了解, 知道她現在估計很為難,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畢竟是謝清突然把她趕鴨子上架的。
謝清剛才隻是下意識擺脫彆人對自己的懷疑,再加上她有些心虛,一下子就撒謊還把江菲給帶出來了。
當然, 事後她也有更好的借口:借用一個“法醫”的假身份,還可以趁機多觸碰、觀察屍體,且不惹人懷疑。
就是不好解釋為什麼不是自己出來, 而是推了毫無防備的江菲。
但謝清沒有想到江菲會把自己也拉過來, 還說謝清是她的“助手”。
這下那個借口的效果確實變得更好了, 但是謝清的臉也不自覺的扭曲了。
江菲看了半天, 也不上手,“她確實是窒息而死的。”
可是其他的, 她也說不出來太多了,隻是聲稱沒有工具,不能進一步證實。
謝清以為這是她推諉扯皮的手段, 便也跟著附和著。
不上手,不確認屍體僵硬程度, 也不看傷口, 隻是在表麵逡巡……抱手倚在牆壁上, 虞仙冷淡的眼睛一眯, 隻在一瞬間便確認了這兩個人都在撒謊。
但是她們為什麼要撒謊?
不自覺的, 這兩個人引起了不止虞仙一人的注意。
時間回到今天。
被困在地下室的感覺不好,黃毛躺在地上,揉著肚子——他今天沒有吃的東西,哀嚎:“還得在這兒待多少天啊?”
讚成不讓他再破例的人數太多,加在一起足以威懾黃毛,他一個人也不敢反抗,隻能坐在客廳地下,眼睛發紅的看著周圍吃的津津有味的人。
手裡的水杯都快被他擠爆了。
他喂了一聲,“你們不害怕嗎?有殺人犯藏在我們這裡誒。”
說完這句話,也不管自己往這些天本來就比較慌張的人群裡扔了顆什麼雷,見有的人已經麵目異樣,黃毛嘟囔著:“你們就不怕又有人死嗎?”
身為學生會長的蕭焉,就見不得不守規矩的人。掃了黃毛一眼,他扔下自己的勺子,“彆人在吃東西,你扯這些乾什麼?嘴裡沒吃的癢得慌?”
黃毛瞪他:“我還不是為了安全才說的!”
可他這樣一說,好不容易在吃飯時能緩和下情緒的人們,神經又繃緊了。
在進來當天就互相介紹過,黃毛一開始震驚於虞仙的美色,自然把他的名字記得一清二楚,“說不定就是對這裡極為熟悉的虞仙呢!”
端著土豆泥一口一口咬著,冷不防被叫住名字的虞仙,抬起頭,唇角淡黃色的土豆泥被他伸出的猩紅舌尖掠過舔進嘴裡,“我?”
住在側臥的阿蠻臉微微泛起浮紅,抽了張紙巾放在虞仙旁邊。
方溺瞥了她一眼。
黃毛眼睛都快瞪直了,見虞仙不以為然的樣子,聯想到對方那天威脅自己,傲慢又淡然他就火燒火燎,“那天晚上,你在哪裡?又做了什麼?”
“敢說出來給大家聽一聽嗎?”
虞仙沒什麼好怕的,“我在房間裡待了一晚上,沒出過門。”
中年男人突然出聲:“有證據嗎?人證也行。”
他掃視了一圈,朗聲道:“我很感激這位小兄弟收留我們,但是該問的我認為還是得問。在客廳裡的我們這六個人,互相都能證明當晚我們的蹤跡。”
“但是,你們這幾個睡在走廊那邊房間裡的人呢?”
手抄著褲袋站在虞仙旁邊的方溺,一下子就捉到了其他人慌亂的神情,他們竊竊私語著,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想了想,他站出來,聲音拉長:“我能為學長作證啊,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學長門口呢。”
不顧虞仙詫異的眼神,方溺咧開嘴,有些害羞的樣子,“當時想學長想的睡不著,就試著來他門外麵,結果發現學長已經睡了。”
蕭南生本來在門口坐著,耳畔是門前怪物的喘息,他鋒利的眼角上挑,懶聲道:“我能作證,我住書房,在小房主臥室的對麵。”
“那晚有人點了壁燈後又關了,關之前確實有人影在門前來來回回晃動。”
虞仙這幾天光去注意室內那奇怪的注視感了,居然沒有注意到門外的不對勁。
他擰著眉頭,想到方溺夜晚不睡覺,來自己門前徘徊不定,又施施然回雜物間睡覺的病態樣子,就渾身不自在,總有種被人偷窺隱私的感覺。
之前方溺弱裡弱氣的,虞仙還以為他是那種膽小怕事的人,哪知道他膽子點在了這種地方。
真是,不知羞恥。
謝清詫異的看了一眼蕭南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站出來,和中年男人交換了眼神,她出麵道:“方小哥,怎麼半夜睡不著來虞小哥這裡呢?”
“因為我……喜歡學長啊,”方溺唉了一聲,“夜裡想得睡不著覺,就過來了。”
話鋒一轉,他走過來,擋在虞仙麵前,“其實那天晚上,我還看見了一個人從走廊這邊回客廳。”
按捺住自己騰起質問是誰的衝動,解開自己的夾克衫外套,梅子城揪緊沙發上的絨毛。
就算他能不表現出絲毫的異常,甚至不慌不忙的把屍體從吊著的綢緞上放下來,梅子城也接受不了在自己庇護下,同伴這麼快就死了的事實。
“就是清姐,當時還想叫住清姐來著。”方溺笑了笑,“誰知道清姐走的那麼快,我舍不得學長,就沒跟過去。”
謝清霎時間慌亂起來。
她纏著自己的大波浪發卷,勉強笑了笑,“方小哥,怎麼能這麼說呢?那天晚上我壓根沒起來過。”
方溺也樂的和她繞圈子,“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吧,我當時一從房間裡出來,就看見個人影從對麵走廊匆匆走回客廳裡,看那長發,我還以為是清姐呢。”
地下室的人裡,隻有謝清是長發。
這特點太鮮明了,沒人會懷疑方溺會記錯,就連他們一開始聽到長發兩個字時,腦海裡同一時間浮現的,都是謝清那一頭漂亮鮮明的長發大波浪。
懷疑的焦點,徹底移向了謝清。
方溺朝著虞仙格外高興的露出一口明亮的白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和虞仙接觸過,他現在頭不疼,也沒有狂躁的感覺,自然也就不想方設法的引起虞仙的注意,那些心底最齷齪的心思也掩埋下去。
虞仙之前一直躲著他,他越躲,方溺越不舒服,頭越疼。
他側身,悄悄俯身朝向虞仙耳邊,吐出熱氣,道:“昨晚我確實是想把這件事告訴學長的,可惜學長把我推走了。”
方溺說這話的時候,那語氣太熟稔了,讓虞仙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每晚都在自己門口徘徊,守在外麵像是夜裡不知心思的鬼。
儘管他內心裡警惕的藤蔓已經開始生長,可他白皙的耳根卻不由自主的泛起紅來,一脖子都敏感的縮了縮。這樣瞧著,倒是有點像害羞了似的。
蕭焉正坐在對麵呢,眼看著他倆湊那麼近,臉色登時就不好了,咬著勺子像是在磨牙一樣。明明是個將他人的喜歡玩弄於鼓掌之中,依靠自己美色獲得關注的人,自己,為什麼就……那麼關注他呢。
一舉一動,都想納入眼底。
頓覺自己古怪又變態,蕭焉冷斜一眼那兩人,埋頭再也不願去看,就怕自己嘴裡再吐出什麼不好的話來——食物不夠、救援不來、不見陽光、沒有娛樂,這些人的精神狀態已經夠差了,他不想再挑起爭端。
剛剛淡淡為方溺作證的蕭南生就不一樣了,收到方溺挑釁似的眼神,他站了起來倚在門上,也不管身後愈演愈烈的抓撓聲,頗有一種淡然處之的感覺。
“這麼說下去,永遠也找不到凶手。”
“不如就照著方溺那天說的規則,三個人一起行動,互相照看。”
黃毛是誰都懷疑,他猛地一跳,“那誰願意和這女人一起?”
“我不願意!我要和虞仙一起,他不是房主嗎?”
他算盤倒是打的好,黃毛看出來方溺喜歡虞仙,蕭焉看著那麼嫌棄,但可瞞不過他的火眼金睛……這麼一來,肯定都在暗地裡守著虞仙,跟著虞仙,他的安全豈不是有了多重保障?
說著,黃毛已然已經來到虞仙身旁,賴著不走了。
蕭南生已經踏出的腳步一頓,看不出喜怒的眼在黃毛身上輕輕一掃。
虞仙屋內,正從畫裡出來,抱著虞仙一側被子縮在床腳的“獵犬”,忽然動了動鼻子,朝向了客廳。
它抖了抖手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蕭南生換下衣服,撕的亂七八糟的,從碎布裡麵扒拉出一張照片,滿意的貼身放在了自己身上。
順帶還在上麵舔了一口。
“獵犬”忽然停住,盔甲下的黑霧猛然開始蠕動。
蕭南生的味道,真臭。
為了不再引起內訌,之前的話題不了了之。
如果懷疑謝清,那就得懷疑中年男人的說辭,這樣一來,牽連的人更多。大家都不服氣,氣氛會更加糟糕。
此後沒人在說話,虞仙從沙發站起來時,那黃毛也跟著站起來,觸及虞仙抵觸的眼神。
他咧咧道:“不是說三個人必須一起行動嗎?萬一這段時間裡,出事了怎麼辦?”
黃毛這麼一說,方溺也跟著湊了上來,直道:“我會好好看著學長的。”
一扭頭,虞仙幾步走回自己房間,推開門,卻聽見玻璃落在毯子上,又咕嚕嚕滾動的聲音。
心裡一緊,門已經開了,室內空無一人。
彎下腰,虞仙從地毯上撿起了自己失蹤了的水杯。
第30章 地下室 十
為什麼要這樣呢QAQ
他喘著氣, 以前的金色披肩長發被剪得參差不齊,像是狗啃了一樣。
他臉上破皮,嘴角淤青, 像是剛經曆了一場惡戰。
當他從大廳裡蘇醒時, 吳淮靈就知道,逃跑的時候到了。他掙脫後轉身將昏迷不醒的年輕母親解綁, 將她搖醒。
年輕媽媽一醒來就驚恐的蹬著腿直往後退, 吳淮靈來不及拉住她, 隻聽見一聲椅子倒在地上的聲音,如同驚雷般響徹在耳邊。
完了,他喃喃著, 戚野肯定聽見了。
倒不如說, 這間客棧裡, 沒有什麼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看著倒地痛呼的女人, 吳淮靈一咬牙, 背對著她飛快的跑開,他要去確認沈之之是否安全。
他跑著、找著,卻不想沈之之在他逃掉時遇見了已經分開很久的虞仙, 更是和聽見聲音後捉回年輕媽媽的戚野撞上了!
戚野對這間客棧還沒有完全掌握, 他隻能感知到有人正在他的領域裡橫衝直撞。
他掐住虞仙的下顎,問他:“為什麼不回答我?”
虞仙側過頭, 雙目被親的飛起水霧,一旁的沈之之看著那活色生香的場麵,咽了咽口水。
不知怎的, 戚野對傷害她的興趣不大, 在把他們都控製起來的時候, 唯獨沈之之隻是被嫌棄的瞥了一眼, 隨後關進了雜物間裡。
她趁著夜逃了出來,想救吳淮靈卻被戚野凶殘的手段嚇得不敢出聲,隻敢看著戚野在火光下冷漠的側臉,暗自驚惶。
戚野等的有些不耐煩,無聊的敲了敲椅身,興致缺缺道:“仙仙,你去過吳淮靈的房間嗎?”
虞仙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房間。
戚野笑了笑,“我知道那天他在倉庫裡咬了你一口。”
“還知道他第一天就把你摁在走廊上卿卿我我。”
他握住虞仙的手一用力,虞仙明明是怕熱的,此時卻被這冰涼刺的腰身顫抖。
“為什麼你們這麼要好?”戚野摁住他的腰,和他胸膛緊貼,在他耳邊細語。
虞仙的手在發抖,他抵住戚野,保持距離:“我和他沒關係。”
翩翩欲飛的蝴蝶骨被輕輕劃過,虞仙猛地立起身體,像是軟體動物被戳中了軟肉,縮進自己的殼裡。
“那他為什麼千方百計的為你尋找祭品?”戚野輕輕擦過他的耳邊,揮一揮手,沈之之的眼睛被一陣黑霧遮擋住,“是你和他說,我是最好的祭品嗎?”
她瞬間便像是鬼打牆了般,找不到周圍的路,也看不清世界。
“你們關係這麼好,是什麼時候搞上的?在我犯病的時候嗎?”戚野輕輕鬆鬆的抱起虞仙,一步一步的朝著前麵的一間屋子走去。
戚野打開那扇門,“這是他的房間。”
他將虞仙放在梳妝台上,撩起發絲嗅了嗅,低沉磁性的嗓音吐出讓虞仙無比羞恥的話語,“他穿著裙子,畫著女妝,抱著你抵在牆上的時候,你有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
“嗯?就像現在這樣?”
虞仙被他羞辱的眼角發紅,直接一把用力將戚野推搡開,他氣還沒有喘勻,隻是咬著唇故作鎮定:“你沒必要這麼羞辱我。”
“我和他沒那些肮臟關係。”
戚野在他說到肮臟時心跳了幾下,“肮臟?”
他低語著,“你和王溪叢打賭去追賀深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嗎?”
虞仙耳朵裡鑽進這些話,一時之間竟然覺得戚野說這話的時候格外失落。他抬起頭,想到那根握在手裡,正篆刻了虞字的畫筆,猶豫了下,“沒有,沒有這麼想過。”
他的聲音微不可聞,戚野沒聽清楚,隻是低著頭問他:“什麼?”
還誘哄著:“再說一遍?剛剛我沒有聽清楚。”
虞仙卻是不肯再說了。他心裡認為那是另一個“虞仙”的事情,再多的話他也不願意多費口舌。
戚野卻像是生氣了,他沉著臉,將虞仙塞進自己懷裡,悶得他臉頰紅彤彤的,缺氧後眼神迷離。
吳淮靈悄聲進入自己房間時,就看見自己夢寐以求的人正坐在自己的梳妝台上,被人咬著嘴,兩隻霧蒙蒙的眼睛落到自己身上。他恍然,像是虞仙還能看見一般,有一種被人釘穿在原地的感覺,喘不過氣來。
虞仙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個黑漆漆的身影站在門口,和人皮膚接觸時的電流刺激害的他蜷縮在一起,“有,有人。”
戚野轉頭,正對上吳淮靈的厭惡的雙眼。
他冷笑一聲,“來了啊?”
吳淮靈被他這麼一笑,戾氣登時就上來了。
臉上被戚野打出的淤青還在隱隱作痛,他擦過裂口邊的血液,咬牙切齒:“你放開他,他和你沒關係。”
“沒關係?”戚野冷著眉,“我和他同睡同住,怎麼沒關係?”
“倒是你,穿著條裙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女人了?還需要沈之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來保護你?”他嘲笑著吳淮靈麵對自己時的軟弱無力,“看來你和楊夕當初需要的祭品沒準備全啊,不然怎麼現在還隻是個普通人類?”
吳淮靈猛地直視他,像是望向了一團深淵。
“賀深一個人隻有一雙眼,也確實不夠分啊。”
吳淮靈怔住,“你怎麼知道。”
他看向虞仙,語氣激烈,“你也知道了?”
虞仙看不見他們的眼神交鋒,卻能從他們的對話裡找出東西。對此,他隻是趁機推開戚野,滑下了梳妝台站穩,直截了當:“我已經知道了,你……是不是為了我,殺了賀深?”
吳淮靈的臉色有些發白,他思索了好半晌,才道:“你那時候刺瞎了自己的眼睛,可那還不夠。作為違約的懲罰,還需要再獻上一對,所以我就……”
他咬牙,“方法都是楊夕告訴我的,我怕你出事……”
他為什麼穿著女裝?那是因為他壓根就沒有祭品,吳淮靈隻和楊夕一起對賀深動過手,將他的眼睛掏出,四肢斷開,最後一把火燒了了事。
而這一切都是他為了虞仙做的。
可等到他參與完儀式後,才發現自己也不知不覺被那東西盯上了。
有人給他出了主意,那是曾經帶楊夕進入這個奇妙世界的人,“你找一對雙胞胎,穿上其中已死一人的衣物,就能依靠死者的氣息躲避它的視線。”
當吳淮靈進入客棧,看見那和身上衣物的昔日擁有者如出一轍的麵容時,他就知道,有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即將發生。
戚野的雙眼深不可見底,他凝視著麵前的人,品味著他的張皇,隻感受到了快意。
係統:【到了現在,你還不拆穿他的身份嗎?】
虞仙敏銳的感知到他悄然出現的煞氣,心裡一驚,叫醒還在發愣的吳淮靈:“他是賀深!”
戚野暴怒:“虞仙,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要幫他嗎?”
他殺氣騰騰的樣子像是沉浸在仇恨中,日日夜夜在詛咒中將舌逼出鮮血,將巫毒的臟器囫圇吞下的下降者。
不把加害他的人都殘殺個乾淨,戚野與賀深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寧!他要吃了他們的肉,喝了他們的骨血,拆骨扒皮,將那些狼心狗肺都吞個乾淨才好。
賀深做不到的事情,戚野來做。
而虞仙,既然怎麼樣都捂不熱他的心,那就讓他徹底冷下來再陪自己一輩子不是更好嗎?戚野的心裡泛起漣漪。
厲鬼的雙眼刹那間騰起血霧,虞仙看不見,背脊卻隱隱發涼,他後退一步,問:“你要做什麼?”
大廳裡的擺鐘間,時針飛快的旋轉著,永不停下。
吳淮靈飛快的拉過虞仙,在戚野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將虞仙推出門,道:“快跑!”
他心知自己跑不掉,隻能將虞仙推出去,自己還能當個肉盾。
“把之之帶走!”
虞仙跌跌撞撞的從門內跑出來,腰腹撞上了什麼東西,他不知道,隻知道在心裡問係統:“係統,任務完成了嗎?”
係統:【拆穿身份的任務完成了,但是,還是需要你自己完成逃生。】
饒是虞仙,也不禁為此惱怒。
沈之之在過道上盲目的打著轉,她找了好久的人,嗓子都喊啞了。
眼裡流出兩道清淚,她伸手擦了擦,突然被人撞上,疼的啊了一聲。
虞仙沒聽見人的聲音,但他摸到了屬於人類的體溫。
手朝上摸了摸,他問:“沈之之?”
沈之之驚喜的聽到虞仙的聲音,情不自禁大聲回答起來:“虞先生!是我!”
虞仙皺眉,又問道:“是沈之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