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顯然喝多了,說話不過腦子。駱佳濱不接話,拿起筷子沉默夾菜,一時間場麵變得有些尷尬。
易卿塵見狀接過話題,說道:“看來張總您不愛聽民樂,也難怪,民樂和中醫一樣,都不是人見人愛。”
張總紅著臉哈哈笑:“中醫我就更不行了,我媽成天給我轉發那些個老中醫的偏方,什麼老祖宗留下的順口溜,上熱下寒……哎呦喂,我看了腦仁兒疼。信中醫的,就和喜歡民樂的是一批人,老了都得被那些賣保健品的騙光老本兒!”
桌上有幾個人不明就裡,聽了一耳朵,跟著哈哈大笑,一旁駱導和駱太太都已經沉了臉色。
“張總,不知道您平時都喜歡聽什麼歌呢?”易卿塵接著問。
張總的年紀得有五六十歲了,他想了一下,說:“我們這一代人愛聽的都是老歌。”說著看向年紀差不多的駱導,“江姍的《夢裡水鄉》,駱導肯定聽過吧?開頭那曲調一上來,我就想起了我年輕的時候。”
易卿塵眼睛一亮:“《夢裡水鄉》可是竹笛為主調,看來張總口是心非,說不喜歡民樂,實則隻想自己一個人偷偷喜歡。”
這話既替民樂掙回了顏麵,又不讓張總太難堪。駱太太的唇角終於露出來一抹淡笑。
張總也哈哈一笑,說:“還真是”,接著又開始新一輪的勸酒。
易卿塵端起麵前的酒杯,對著駱導駱太太低聲說道:“在喜歡上之前,很多人都誤以為自己不喜歡。我想用古琴做出大眾都喜歡的中國風歌曲。駱導演,《中國唱作人》需要多元化的音樂,請允許我毛遂自薦,我不會讓您後悔的。”
易卿塵說得真摯,禮貌地和駱導碰杯後,一仰頭,喉結滾動,將酒一飲而儘。駱導也笑笑,乾了麵前那一小杯。
楚言在一旁瞧著,笑靨如水。駱導放下酒杯,衝楚言點了點頭:“楚總眼光不錯,小易他確實——”
易卿塵的心提起來,很緊張駱導如何評價自己。
“確實是挺漂亮的。”
心中一沉,易卿塵能靠的竟然隻有“漂亮”……
彆墅內一派太平升歌,彆墅外夜色愈加深沉,烏雲帶出了一陣小雨。等楊原野進門的時候,衣服已經濕了。
老舊的門鎖不太好使,楊原野用鑰匙捅了半天才擰開門。
隨著門響,一道稚嫩的童聲傳來:“媽媽,快推我去看看,是哥哥來了嗎?”
屋內隻開了一盞小燈,昏暗地照著發黃的牆壁。一個三歲的小女孩坐在小小的兒童輪椅上,身上蓋著毯子。看見楊原野的瞬間,小女孩開心地大喊:“哥哥!”
“小葵怎麼這麼晚還沒睡?”楊原野走過去俯身蹲在輪椅旁,一手搭在小女孩的腿上。
“哪兒呀,她是睡了又醒了,說是胳膊癢。”推輪椅的女人答道。
女人叫郝圓滿,是楊原野的繼母,隻比他大九歲。楊原野父母很早就離異了,他曾經看這個“小媽”也是不順眼,誰知如今卻要相依為命。
郝圓滿的聲音裡透著疲憊:“外麵剛下了雨,小野你怎麼過來了?”
楊原野遞給郝圓滿一隻塑料袋,裡麵裝著一個電蚊香和幾本兒童書。“夏天到了,蚊子多,你跟小葵點上吧!”
小女孩聽了抬起手指指自己的臉:“哥哥你看,我臉上被叮了一個大包。”
楊原野摸摸她的頭:“快睡吧,哥哥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
“不嘛,哥哥彆走……”小女孩的眉頭立刻耷拉下來,楊原野隻好又蹲著陪她講了好一會兒故事。
半個小時後,楊原野站在蚊蠅亂飛的樓道裡,打開微信錢包,把大部分餘額都轉給了郝圓滿,自己隻留了個零頭。
楊原野不住這裡,而是租了一個隔斷房,就在他白天打工的醫藥器材店附近。本就隻有六十多平的小房子,中介用簡單的隔斷愣是打成了五室一衛。楊原野租的這個單間一個月隻要一千兩百塊。由於隔音太差,幾家約好半夜十二點一過,就不要進出走動了,免得吵到其它人睡覺。
低頭看看手表,十二點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