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淒然一笑,仿佛自嘲。這個問題,實在不應該拿來問他的。
小夭又繼續向前走去。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那人山人海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他穿著黑衣,外披一件黑色大氅,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既看不清臉,也看不出人的輪廓來,可小夭就是覺得他很眼熟。
於是她急忙跟上,翻過人群,越過人海,直追那人而去。
一直追到一個無人的小巷,走到那扇破舊的木門前,她才終於確定那人是誰。
小夭的心裡又驚又喜,卻無法掩蓋心中的那點悲傷。
“赤宸雖是我們的敵人,卻是個真正值得女子去愛的男人。”
離怨的話又在她耳邊回響,她停住了腳步,不再向前。
璟沒有追上來,他離得很遠,在拐角處看著小夭,不知該不該上前。
因為他已知道她為何會來此。她定然是想到了防風邶,也就是相柳。
她和相柳,與西陵珩同赤宸,實在是太像了。
都注定不會有好的結局。
可璟卻又不敢這樣去說,因為他知道,小夭已愛上了相柳,在她心裡,相柳就是那個值得女子去愛的男人。
小夭終於還是鼓起勇氣上前推開了那道木門。記憶中燒得通紅的爐火,芳香四溢的驢肉,還有那個獨臂斷腿的老頭,都不見了,隻餘下空屋冷灶,一片寂靜。
小夭掀開破舊的布簾子,走到院內,院子裡漆黑一片,沒有人聲。幸好月光皎潔,還看得清院內景致。
一片蕭索。
小夭又往裡麵走,來到老屋前,推開積滿灰塵的門,便見得屋內的木案上擺著一個牌位,牌位前的香案裡還插著三支未燃儘的香,在黑暗中散發著盈盈光亮。
小夭道:“你還在嗎?”
那黑暗裡好像什麼都沒有,卻又仿佛躲藏著什麼人,他屏住了呼吸,卻無法阻止小夭上前。
小夭又道:“你還在這裡,對嗎?”
那人沒有動,但黑暗裡,仿佛有什麼氣息在流動著,吸引著小夭前行。
直到她的手摸到了一件衣服,而後是一個結實的胸膛。
小夭又喜又氣,卻不知該說什麼,她隻能用裡抓緊那個人的衣領,將他一步步從黑暗中拉了出來,站到亮光處來。
相柳的白發從兜帽中顯現,他取下了帽簷,努力笑道,“好久不見。”
小夭卻根本笑不出來,她不哭便已是仁至義儘。
她實在有太多委屈,不想在彆人麵前表現,卻在看到他的臉時無法自抑。
“為什麼要躲起來?”她問。
相柳看著她滿眼的委屈,卻不得不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的身份,難道不應該躲起來嗎?”
小夭卻嗤之以鼻,“堂堂相柳,何時這般畏首畏尾?”
相柳沒有說話,現在,他連笑都裝不出來了。
小夭始終拽著他衣領,就仿佛一鬆開,他便會逃跑一般。
相柳道:“我來祭奠老友。”
小夭自然明白,於是問道:“他是赤宸的手下,對嗎?”
相柳點頭,“是。”
小夭看向那牌位,“其實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他,隻是如今看來,已是遲了。”
相柳道:“或許問與不問,都是一樣的。”
小夭道:“怎麼說?”
相柳打量著她眼眸道:“你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問與不問,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
小夭搖頭,“不,我想問的是,赤宸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相柳眼中有著疑惑,“知道了又怎樣?”
小夭道:“隻有知道了他是個怎樣的人,才能確定我母親的付出值不值得。”
相柳不再說話,他的眼睛裡有什麼在無聲地流動著。
小夭道:“你會跑嗎?”
相柳笑道,“為何要跑?”
小夭道:“那我們坐下好嗎?我想同你說一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