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肖瀟快步回到城中村。
此時,暗藍色的天空,被萬家燈火染成了橙紅。熱浪一波波地湧向肖瀟,汗珠順著短發不斷地滴答下來。
池城脾氣執拗,說走就走。她不敢想,如果池城真的不告而彆,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自己死後,怎麼向池城媽媽交代。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七點多了。”
肖瀟嘟囔了一聲,軟塌塌的身子裡,也不知怎麼,突然變得有勁兒了。她一溜小跑,衝進了熱鬨非凡的城中村。
穿過下班的人群,肖瀟拐進幽暗的小巷。
二三四層樓上,都有昏暗的燈光溢出。
可一樓的小破院裡黑黝黝的,暗得就像枯井。
肖瀟屏住呼吸,推門進去。
她打開燈,池城的床上空了。肖瀟摸了一下床單,六月的高溫天下,床單涼得徹骨,完全沒有人接觸過的痕跡。
“不會真的走了吧?”
肖瀟急地皺起眉,緊緊咬著下唇。你蠢死了,為什麼不能挺一下,他昨天說了自己會走。你為什麼偏偏要今天去看病!
肖瀟自責,她的眼圈紅了。
突然,肖瀟打起精神。
她掀開池城的枕頭,發現池城的手機和身份證都不見了。為了確認他是不是真的走了,肖瀟又打開池城的抽屜,抽屜裡也是空蕩蕩的。
直到確定池城真的離開了,肖瀟奪門而出。
她衝到門口,左右看看。情急之下,肖瀟朝著小街口的小超市走去,她想問問,有沒有人見到池城離開。
或者,她還可以看看監控。
“你好。”
肖瀟被一個陌生的聲音叫住。
她轉身看去,身後,是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人。男人穿著白襯衣,筆挺的西褲。在池家多年,肖瀟很容易就能看出,男人身上的普通裝扮,並不普通。
“你好,有事兒?”
肖瀟急著去找池城,不想和陌生人耽誤時間。
男人上前一步,欲言又止。肖瀟等不及了,說了聲抱歉,直接離開。男人緊趕兩步,在幽暗的巷子裡,堵住了肖瀟。
“你有話快點說,我還有事。”
肖瀟警惕。
懷疑他也是要找池城的。
“你,捐獻器官麼?”男人認真地盯著肖瀟,他見肖瀟不太明白,又補了一句,“我會出很多錢。錢不是問題!”
他眼中滿滿都是期望。
“求你,我知道你存活時間不長了。我可以幫你完成遺願。還有,你過世後,我也能給你親屬一大筆錢!讓他們下半輩子無後顧之憂。”
男人語速極快,說出自己的目的。
肖瀟腦子亂成一團。
她緊張地左右一掃,就像看怪物似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你瞎說什麼?!”
男人差點要跪下,他激動地抓住肖瀟的胳膊,
“我需要腎……我雙腎壞死,熬不了多久了。我知道你是胃癌,生存期也不長了,你過世後,把腎捐給我行麼?定向捐。”
肖瀟被男人的舉動嚇壞了。
她原本以為,男人衝著池城來的。沒想到,他是衝著自己的腎。
肖瀟突然很想笑,可是笑意洇在嗓子眼,又酸酸的,最終化作一口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肖瀟心裡慌,她繞過男人,朝街口的小超市走去。男人見肖瀟要走,他快步跟上來,拉著肖瀟的手,塞給她一張名片。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難以接受,我會等!這是我的聯係方式,”
一個陌生男人,竟然抓著自己手。
肖瀟氣得滿臉通紅,尖叫了一聲,
“你神經病啊,你放開!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男人手忙腳亂,
“彆,”
他嚇得伸手要去捂住肖瀟的臉。
“你是打算殺人滅口?”
幽深的小巷子裡,傳出一個冰涼涼的聲音。男人和肖瀟看過去,隻見冷白色的路燈下,逐漸顯出一個人的影子。
那影子很高,緩緩走了過來。他的一隻袖管,隨著身體的擺動晃蕩。
“你誤會了,我,”
男人正要解釋,肖瀟卻突然叫了一聲,
“你去哪了!”
她拔腿衝向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