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徐舒意複仇重傷那回,我乘渡空獸將他自勝軻界護送回臻嵐天。渡空獸腹內本來虛無邊際,我閒來無事一時興起,模仿勝軻界內所見徐族種種舊日景象,信手揮灑裝點,漫天虛渺瞬間化成春日勃勃。
徐舒意偶爾清醒,雖病中依舊沉臉說我無聊,隻是嘴上刻薄,環視四周的目光如燭閃閃。
我搖頭可惜自己未至煉虛,變化不出許多生靈,然後變戲法一樣從袖囊裡摸出兩隻玉孔雀——徐族被滅雞犬不留,唯有這對玉孔雀因貪玩在外躲過一劫,聽說徐氏族人回歸,被收留它們的恩主送歸,不成想徐舒意重傷瀕死,便暫時交於我手。
徐舒意望了那對孔雀半晌,轉過身背對我,悶聲道:“都是從前的玩意了,你喜歡就留著,不喜歡就燉了。”
那兩隻噤若寒蟬的孔雀從此在攖鋒劍山駐了家,與院子裡的紅鬆鼠朝夕相伴,再未曾與故主相會。
這段舊事我幾乎遺忘,難為他還記得這麼清楚。
他還記得……
我陡然而驚,心頭大震,頓步回望。
陽光將亭中人剪出一道漫漫的金色光影。
他似有所感,慢慢轉眸。
仿佛擦肩的過客,彼此投下短暫一瞥。
然而隻是若真短暫一瞬,徐舒意又為何將它深藏到夢中?
我瞠目而立,在這段殘缺的舊日碎片中啞口無言,窺視到這些不可言說的心緒令我愕然,也不免幾分茫然。
原來那並非他的肆意與不羈。
難怪自千重托付一彆,便是終生不複見。
成親之日送來的那個豬頭,其實不過是對自己的刻薄與譏嘲。
李閣……
李閣或許明白,但他定然冷眼旁觀,不似此時之我,縱在幻夢裡依舊心生狼狽。
忽又一個念頭襲來。
——我站在徐舒意幻夢中看他,又焉知自己並非置身於更深更沉的夢境中,誰又在靜靜看我?
我惘然沉思間,田羅已從影子裡飄然而出,化成一朵花影映上袖袂,聲音低低,“大王啊,那位皇後一直盯著你,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好像不能吧,但是也保不準,小的就寫過本子,裡麵都是美人一群群的都追著醜人跑,小人這是先抑後揚,主打一個凸出真愛……”
我食指稍扣,徑直將這朵聒噪的花彈落袖邊。田羅在半空翻個跟頭又粘上來,似乎還想囉嗦,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