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沉石島 (十一)(2 / 2)

劍仙 薄裘 6332 字 2024-06-22

我搖搖頭,沾了涼茶喂小蛛,看它們小肚子溜圓,不由想起老饞館的白斬雞,倒現下眼下這清湯寡水的日子更加難過。嶽襄再窮吧,凡間供饗從來也沒缺過;何況後山野狐狸們向來狗腿得很,有事沒事就叼些野雞野鴨啥的來投喂……嗯,孝敬,是孝敬,滋味十分肥美。如苓那死丫頭一邊啃雞腿一邊哼唧我這師兄這麼招狐狸喜歡,保不準是狐狸精投胎,說不準上輩子還是狐狸窩裡的選美冠軍;嚴師弟本在埋頭苦吃,聽了這話還翻了翻白眼,不用他吱聲我也聽到他心聲:那家狐狸得長什麼模樣,二師兄這樣兒的都能成花魁呀。

嗯,我走了也有個把月,那夥狐狸有沒有繼續上門送禮?

我窮極無聊的正瞎琢磨,耳旁突然響起叫嚷聲,“來人啊!!來人啊!!李啊李啊啊啊啊啊!快來啊啊啊啊啊!!!!”

這個聲音又高又飄,十分紮人,純純一個小孩子。

小絹人?

我方一怔,那聲音又高了幾分,“快來!李!李!李李!啊啊啊……唔……”聲音突然中斷,似被一把掐住喉嚨。

傳心聽。

我起身提燈,禦劍迎聲遁去。

星光明明晦晦,白霧似紗,足下卻邪化為一挺箭舟,淩空疾行。

我自碎亂的青燈裡中望向下方,目之所及皆是烏蒙蒙的渾濁不清,而在一丈又一丈的塵翳之下,隱隱有什麼正慢慢破土,蠕動。

我待要細看,然而雙目忽地酸痛,眼淚不由湧出,周遭登時囫圇不清。

嘿,奇觀現世,不許洞視。

我擦把臉,收回視線,就在餘光移開的一瞬,塵翳中突然破開個黑黢黢大洞,厲光縱過。

仿佛巨眼睜開,向我投來深深一瞥。

片刻已至叫聲響起之處,霧氣散去,萬物重纖毫畢現,正是昨日曾蹈入的那片劍林,依舊是劍柄倒插地底,數丈劍鋒拔地而起,直指天穹。

這沉石島正中就像被罩子牢牢扣住一般,到達四極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禦劍前行,昨日桃林劍塚是這樣,今日懸崖也是一樣。

我躍下卻邪,停在劍塚之外。

比起白日,夜晚的劍塚寒光更勝,萬劍凜凜衝天,劍緣彼此森森相對,便是寸許之地也插得密不透風。地上厚厚兩尺布滿飛鳥走獸屍骸,戾煞之氣貫天席地。

我邁步走入了劍林。

哢嚓——哢嚓——

耳旁劍音遞次響起。

前方之劍拗彎了刃,直至扭滿了裂痕,倏地一彈,便自當中繃斷,便有無限光華飛濺。

一柄,兩柄,三柄……十五……兩百……一千……

如伐木一般,步履到處,萬劍折戟,刃鋒傾癱。

寒光迸濺飛灑,光芒璀璨,萬萬千千碎片,如鏡中雪,雪中梨。

不遠處依稀有燈光。

是這裡了。

我提燈走近一隅明亮之處,果然見數點燈火盈盈,三條人影正沉默圍立,正中有人雙肩顫抖,正委地痛哭,身形纖細,正是鄭箏。而她身前,乃是一襲道袍,一頂青冠與兩隻黑靴,除此之外再無旁物。

這些物事瞅著眼熟,乃是日常鄒雋之穿著,如今平平在地表展開,冠上靴下,中央鋪陳了道袍,正正好好是個人字形。

張玄橋垂手站在一旁,麵色惻然,見我到來頷首致意;簡秀身體半弓,一手攬住鄭箏肩頭沉默安慰,另一隻手緊貼裙角,而她手下小絹人正自手足亂動掙紮不休,估計剛扯著脖子喊了沒兩句就被她一巴掌呼到臉上。此刻她聽到腳步聲,輕輕側頭算是招呼,依舊摁住小絹人不許她亂動。

這情形隻需半眼就知不妙,我環視四周,但見周圍一圈巨劍多有折毀崩壞,更遠處也依稀似有斷刃泛起寒光,顯然是經過一場惡鬥,不得已壓低了聲音去問最近處的越蒔,“敢問真人這是發生何事?”

越蒔袖手而立,回應之聲更低,“鄒兄在劍塚遇險,不幸……”餘音隻化為一聲幽幽長歎。

鄒雋之乃是濟思劍派真傳弟子,與其妻鄭箏雙劍合璧,在鬥劍法會上亦屢有佳績,不想如今殞命於此,隻能說天道無常。

還沒等我開口,小絹人已從簡秀魔爪中掙紮而出,看到我哇啦哇啦叫出來,“李,李,不好了!有鬼!”說著死命朝著鄒雋之衣物方向一指,“這個人被鬼吃……唔……唔!”卻是又被簡秀一巴掌拍回了裙中。

適才未見鄒雋之元靈我已覺不對,再聽小絹人喊鬼不停,更增兩分詫異。

此時夜風更近,將各人手中青燈吹得亂顫,隨時都有熄滅之虞。張玄橋躊躇片刻,還是勸鄭箏暫時回轉客棧。鄭箏整個人搖搖欲墜,似如風中之火時時將熄,聽了張玄橋所言,啞聲道:“各位盛情銘記在心,請自去便好。”說著抓著鄒雋之遺下的道袍,無聲哭泣。

簡秀哪肯任她如此,握住她手誠懇相勸:“還望鄭姐姐保重,鄒道友泉下有知,也覺不想如此。”絮語勸解不已。

鄭箏到底是金丹境中的佼佼者,雖乍逢大變悲痛欲絕。過了半晌已回複清明,澀聲道:“諸位大恩銘感於心,不過天命如此罷了,豈能為我一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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