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滄海(2 / 2)

劍仙 薄裘 4826 字 2024-06-22

我將定水珠收進袖囊,伏欄仰首,細數天上群星,直到夜醺半醒,方重回艙中。

艙室之中,窗冷床寂,再無旁人,唯有卻邪長劍依舊閒置床腳。

我扶著桌案慢慢坐下,拾起卻邪劍置上桌麵,將古藤壺與定水珠並排放在旁邊,一時心中渺茫茫空蕩蕩,似乎有許多情緒激回,又似乎什麼也沒有。

世間有情耶?無情耶?歸去否?長留否?

我也不知。

我伏案而眠,耳邊海風如嘯,依稀想起沉石使者的空袖。

那斷臂之上,分明無數冤魂孽氣橫纏,阻撓血肉不得再生。

濮南舊麼……

——零落天涯,卻悔相妒。痛絕長秋去後,楊白花飛,舊腔難譜。

不知斯人其舊日真名是何,不知這趟沉石島之路,是否將有無數冤魂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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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抹晨光自舷窗中探進,衣袂間猶存微醺。我捂頭起身,目光掠過躺在床腳一夜的卻邪寶劍,不免歎氣,幾百年間一醉終究誤事。昨夜對越蒔那般粗莽僭越,不是對金主的良好態度,需慎之戒之,想想又摸出茹苓送的那麵人如其名鏡,前後左右照了一圈,果然還是八字眉眯縫眼扁扁嘴,煩惱頃刻一掃而空,俯身拾劍懸於腰間。此時有人輕輕叩門,乃是船上奴仆送來茶水點心,我吃得心滿意足,出得艙門時日頭已攀升東穹。

白船在滄海上乘風而行,隻待遙感氣機便停駐迎來有緣客,而早先船上的幾位有緣人三三倆倆各自說笑。那位冰人使者濮南舊今日也在甲板上,麵朝大海靜靜而立。我瞅一眼天上太陽,尋思還好不太熱,要不非把他烤化了不可,又瞧見鄒雋之鄭箏夫妻正與一淡青長衫之人說笑,其人清異秀出容止閒雅,正是越蒔,倒難得他今日穿得如此低調。

越蒔望見我登上甲板,不過淡淡掃來一眼,便與鄒氏夫妻繼續說笑,仿若我整個人全然透明一般,與之前態度大相徑庭。

我鬆口氣,趴在欄杆上看海鳥隨劈開的浪花一路飛翔,時不時斂翅俯衝入浪間,夾起小魚小蝦,複又振翅而起,但覺十分活潑有趣,正瞅得興高采烈,忽聽旁邊有人咳嗽一聲,“李兄好雅興呀。”轉頭但見來人身形高大,唇上八字髭須,原來是那位出身望律津群島的散修張玄橋,當下點頭致意:“張真人。”

張玄橋一笑,“張某既親眼見閣下劍斬天地,又豈敢當麵冒領‘真人’二字。”

昨日船上四周為幻翳所蔽,此人本該如鄒氏夫婦一般什麼都看不到才對;而他居然能看透幻翳,此時又與我點明此節,倒有點意思。我謙虛幾句,便道:“久聞望律津秩序嚴謹,外廂少見島上真人,今日倒是有緣。”

張玄橋撫掌大笑,“李兄是想說我們那裡的散修都像烏龜一般整日縮起來修煉,加上規矩太多死板無比,平常難得一見罷。”

這人有趣。我笑著搖頭,“實無此意。”比起玄門正派來,散修道途可謂坎坷無比;而望律津群島以規矩為恪,令一乾出身修為天差地彆的散修同氣連枝,自成天地數百年,向來讓人頗為佩服。

許是我笑容格外真誠的緣故,張玄橋態度更熱絡兩分,笑道:“不瞞李兄,我也是百年來第一次出島,實則也是個縮殼老烏龜。”

我拍欄大笑,“張兄如此拓達,實在……”還沒說完,一個幼稚尖細的聲音忽然從旁插入,“天下烏龜都似你這般與人自來熟,活不到千年早叫人燉啦!”

我和張玄橋同時轉頭,就見那位姓簡的少女不知何時來到近前,此時臉漲得通紅,正蠕動嘴唇欲要解釋什麼,卻聽那聲音又道:“你這個人怎麼長這樣子呀。哎呀媽呀,虧我一心巴火的來看,真真傷眼!白瞎了那劍法,秀秀,秀秀,快帶我走!眼睛要瞎!”

傷人眼的那個人,不用說,正是區區在下我了。

至於傷人心的這個聲音麼,分明自這少女身上發出,可她嘴唇不過微動,神色更是窘迫,無論如何也不會這般出口傷人。我牙疼的望向她裙擺,果見裙據之間貼了個巴掌大小的小絹人,因與她裙裳同色,且輕薄似紗,本不易被發現——若這小絹人不曾此刻這般倆小手掐腰喋喋不休的話。

張玄橋笑得胡子都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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