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比剛才響亮,她真真切切聽到了,李致喚她乳名,還對她笑。
薄唇出現些許弧度,狹長的鳳眸裡波光瀲灩,險些讓她溺死在那一汪春水之中。
危險,迷人,又勾魂攝魄。
風沙迷眼,鄭妤彆開頭,嗓音喑啞:“殿下,您若想讓我做什麼,請直言相告。若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我願儘綿薄。”
“彆……彆再這樣戲弄我了。”她眺望浩渺江麵,將蓄在眼中的淚憋回去。
李致側身昂首,順她的視線看去,隻見大浪淘沙,江水奔流。
水流不複回,他負她深情,欺她癡心,她畏懼井繩,理所應當。
不可操之過急,李致想,且一步步循序漸進,定能把她帶回宣京。
李致取出一根黑繩,鄭妤一見黑繩,情不自禁瞪大雙眼。她雙手接過來看,小木牌上寫的……
竟是……燕燕?!
從最初見到芣苢,她猜測黑繩以草藥命名,竟完全誤導了方向。
“芣苢,芄蘭,燕燕……”鄭妤扳著指頭嘀咕。
“芄蘭?”
“對,七年前,我來丹陽途中,和溫寒花救下表妹曹嫻。我取走她手上的黑繩,後來偶遇鐘姑娘,便托她轉交予您。”她抬眸問,“殿下您沒收到?”
“不曾見過。”
“怎麼會……”鄭妤蹙眉沉思。
“燕燕——”
尾音拖長,似呼喚情人那般纏綿繾綣。鄭妤失神,可李致話鋒一轉,道:“是詩經篇目。”
鄭妤抽抽嘴角,淺笑應和:“對,我娘喜讀詩經,為我取乳名時,便是從詩經中摘取。”
言及此處,她恍然大悟,《芣苢》《芄蘭》皆是詩經篇目。
“我去找紫玉時,陸太師的書案上,擺有好幾本詩經。”鄭妤輕聲歎息,“但我沒上心,此時應全被他的同夥銷毀了。”
“本王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需要我做什麼,殿下吩咐即可。”
“但我要收報酬的。”鄭妤翻出紙筆,捧到李致麵前,“請殿下賞光賜下墨寶,為望樓添光。”
李致會心一笑,提筆飽蘸濃墨,自謙道,“突然憶起舅舅講過的故事,欲以此典著文,然不擅敘事抒情,恐負所望。”
酸詩醋文當屬齊晟上佳,山水寄情尊定王李恒為上,而李致最擅策論奏議。
他寫風花雪月,還不知能寫出個什麼東西來。
然李致本人就是絕佳招牌,即便他寫得狗屁不通,那一手好字也足夠讓人歎為觀止。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字寫得不好,隻要李致本人親自認證,同樣能吸引五湖四海之人親臨一觀。
日落西山,郡府設宴,為欽差接風洗塵。鄭妤和李致前後腳回來,瞧著心情甚佳。
溫昀走過去,牽起鄭妤的手,拿出帕子擦拭木屑。眾目睽睽,她忸怩抽手,灰溜溜跑去角落。
鄭妤站定,抬頭便看見她十分不願見到的人。
曹氏諂笑脅肩迎出去,直接無視她和溫昀,走到李致麵前,扯出蹩腳的官話噓寒問暖。曹氏一口一個“齊公子”喊得十分殷勤,拐杖敲地聲一陣接一陣,足見她心情暢快。
“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