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孤煙,江南煙雨,文人雅士,販夫走卒……世間勝景無數,勝友如雲,你不曾去發現,不曾去結識,怎能斷定自己找不到存活的意義?”溫昀話音抑揚頓挫,振聾發聵。
是啊……她還沒去過廣陵,沒見過阿娘提及的二十四橋,沒聽過畫舫歌姬天籟音……她長年盯著眼前一畝三分地,便誤以為那是她的全部。
鄭妤有所觸動,黯淡眼眸泛起微波。溫昀如釋重負,訕訕收回出格的雙手,輕聲為他的唐突之舉賠禮。
斜風細雨,竹筏離岸,他忸怩絮叨著,鄭妤忽捧起他的臉,閉眼吻上去。
遠岸草叢紙傘側,淋漓水墨點染的黛眉紺眸*,在窺見鴛鴦雙嬉那一刹,悄然褪色。
溫昀輕輕推開鄭妤背過身去,誠惶誠恐道:“鄭姑娘……這不合規矩。”
“這些年,我一直守著規矩。”體內封印已久的妖魔衝破桎梏,鄭妤一反常態,扳著溫昀的肩,“你陪我放肆一回,行不行?”
過往雲煙拋諸腦後,從此水闊憑魚躍,沒有至關重要的人需要顧慮,沒有浮華虛名牽製她一言一行。此時此刻,她隻是蒼茫天地中,一個寂寞瘋狂的普通人。
溫昀覆住她手背,輕拍勸諫:“鄭姑娘,墜歡莫拾。”
“就這一次。”鄭妤雙臂從腋下穿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我又不是讓你陪我縱情聲色。”
倒不是不想,隻是這個書呆子並非合適人選。若非條件不允許,她此刻真想去那墮落腐朽的銷金窟,當一回奢靡風月客。
她的手指撫摸他唇瓣,和李殊延相似的唇,比李殊延溫軟的唇,她偷偷吻過的唇。
淚花漣漣模糊視野,她悶聲抽泣,溫昀牽住她的手,:“鄭姑娘,我姓溫名昀,字寒花,取寒花晚節之意。先父年輕時曾在國子監任職,後遭佞臣陷害革職回鄉,在丹陽郡內小有才名。今家中隻剩母親一人,舊宅一座,土地一畝。”
他越往後說聲音越小:“簡言之,家道中落,窮困潦倒。所幸皇天不負,科考順利……”
“你想娶我?”鄭妤戳他唇角,柔聲問。
“姑娘若不嫌棄……”
“不嫌棄。”鄭妤低笑,話鋒一轉,“但我不嫁。”
溫昀偏頭看她,笑道:“姑娘若不嫌棄,我們可以慢慢了解對方。”
這是第一次,有人珍視她。
也是第一次,有人陪她瘋鬨。
還是第一次,有人願意慢慢了解她。
鄭妤淺笑低喃:“謝謝你,溫,寒,花……”
寺中高塔孤燈煢煢,上有一男一女並肩而立,卻比形單影隻的亮光更顯蕭索。深夜未眠人,心有千千結,愁思難堪與人訴。
女子細眉顰蹙,和聲低語:“不去爭取?”
李致雙臂背後,手藏於袖中,摩挲著虎口咬痕,淡然道:“此人家境雖貧,但學識淵博,行不苟合,忠孝廉明,算得上正人君子。於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