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後,溫柔凝結成冰。李致冷眼收回手,麵無表情跟上鄭妤。
嬌兒回眸嫣然笑,綠雲影裡粉麵嬌。穿梭棠樹叢中,她肆意奔跑跳躍,一會跳起來攀枝頭海棠,一會蹲下去拾離枝落花。笑容一下明媚,一下悲憫,如她此時心情,一刹雀躍,一刹低迷。
本是高飛燕,緣何住金籠。無非是自己作繭自縛,非要愛上一個掌控天下的上位者。
她跑得有些累,就近尋棵棠樹倚靠歇腳。鄭妤抬頭,隻見他立於樹下,海棠覆麵,遮擋他雙眼。
花間美人麵,誰堪配風流?換作世間任何一個女子,都會無可避免怦然心動吧……
他折下擋眼花枝拈在兩指間,微微低頭以避樹枝勾到頭發,緩緩走向她。鄭妤垂下睫毛,盯著他鞋麵,細數他們之間的距離。
一步之遙,他停下,取下枝上最嬌豔一朵海棠花,簪在她發髻。鄭妤不敢抬頭看她,害怕花墜落,害怕自己墜落。
像墜入湖底垂死掙紮的魚。
花枝落在她懷中,帶著前人的情緒,撞擊胸口。他在氣惱。他有什麼可惱的,她才是該惱怒的人。
鄭妤用餘光偷瞄,撩動心弦的始作俑者,眼神卻沒落在她身上,而是專心致誌地望著一樹棠花,靜靜等待。
晚風拂麵,他鳳眸微斂,吐出一個字:“看。”鄭妤順他的視線望去,一點、一片……漫天雪花簌簌飄落。
風寒霞落,雪花翩躚,倦鳥驚枝,海棠羞顫。
“寒霞山,暮雪驚棠……”鄭妤終於明白這七字蘊意。晚風,夕陽,白雪,海棠,至善至美之物會於一時,造就此刻盛景。
然在她看來,眼前人絕勝人間無數。他容色憔悴,衣衫淩亂,不複平日矜貴,卻也褪去高不可攀的疏離,像個尋常凡人般站在她身旁。
後來天各一方那些年,鄭妤都無法忘記這一幕——那個她深愛七年的男人,陪她共賞暮雪驚棠。
那是一個狠心絕情、精於算計、玩弄人心、恥於情愛,且不屬於她的男人。
“又哭了……”他毫無波瀾,似乎對她哭這回事已司空見慣。
鄭妤含淚丟下花枝,拂去頭上簪花,撲進李致懷中嗚咽:“李殊延你知不知道,我心會痛。”
李致垂眸看著抖如篩糠的後背,茫然。寧浩死了沒半個月,她是因為對自己心動而有負罪感麼?為了一句忠貞不二自我折磨,她真愚蠢。
“彆哭了,禮未成便不作數。”李致輕輕摟住她安慰,“我娶你,以後我是你的家人。”
鄭妤抓住他後背的衣料,哭得更凶。他不懂,她想要的不是他出於利用或出於愧疚娶她。
“哎喲多好一姑娘怎麼哭了啊……”婦人逮著李致教訓,“撿到寶了你還不知道珍惜,我兒要是有這麼好看的媳婦,我全家都把她供起來。”
鄭妤聞聲,急忙從李致懷裡退出來,就著衣袖擦淚。婦人熱切拉著她開導,罵罵咧咧數落李致。
“嫂子您誤會了。”李致裝模作樣環顧四周,壓低聲音跟婦人解釋:“我們二人是私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