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她母親滿頭大汗搖搖晃晃回家,嘟囔著說自己頭痛頭暈,之後躺在床上,兩三天都沒有起來。
她當時嚇壞了,但是怎麼搖晃母親的身體,母親都隻是衝她虛弱地擺擺手,告訴她:
“我現在累得很……你坐著不要動,好孩子,我現在身上又冷又熱,動彈不了了……讓我休息休息……休息好之後我就給你做飯。”
她便老老實實聽話,托著腮一直守在母親身邊。
直到肚子餓得咕嚕嚕直響,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行,我要聽阿媽的話,阿媽讓我坐著不要動,我就等阿媽休息好之後,再吃飯。”
直到母親的氣息越來越弱,她再搖晃母親,母親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但她還是不敢動,她一直記得,母親要她坐著不要動。
再後來……連搖母親的力氣也越來越小了。
直到後來幾個官兵利落地打開房門。
“快來這有個小姑娘,已經昏過去了。
床上還躺了一個女人,三十來歲年紀氣息微弱,快喊大夫來。”
小丫將思緒從過去的記憶中抽回,看到一個身著粉色長裙溫柔可親的姐姐,將一碗熱粥端至自己麵前。
“快吃吧。”
她忍不住又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缺了一個乳牙的嘴微微漏風,“蟹蟹姐姐。”
她端起碗,粥又稠又多,仍在騰騰地冒著熱氣,將她的眼睫毛熏得都掛了幾滴水珠。
但她完全不在乎,臉幾乎埋了進去,呲溜呲溜幾口便喝完了。
喝完後,那個粉衣服的丫鬟,見她吃得狼吞虎咽,心中又憐又愛,忍不住從袖中掏出了一塊麥芽糖塊。
“吃慢點,彆著急,都是你的,給姐姐這裡還有一塊糖也是你的,你拿去吧。”
小丫眼神亮晶晶的,從丫鬟手中接過淡黃色的糖塊,小心翼翼地塞進腰帶裡。
這塊糖她要帶給阿媽吃。
自從父親去世後,她每天吃的飯大多是山裡挖的野果子或是稀得能夠看見人臉的粥。
這裡的人這麼好,不僅給她阿媽治病,還給她們飯吃。
這個姐姐還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姐姐,也是她見過最好的人,大概母親之前曾經給他講過的仙女就是這個姐姐的模樣吧。
喝完粥,她便騰騰跑了出去,丫鬟給其他人送飯去了,沒留意到她。
畢竟,這裡附近的幾間屋舍都已經被大人提前包下了,附近也早已派了護衛分班巡邏。
小丫吃完飯卻熟門熟路地踮起腳尖,費力搬起牆角豎著的大掃帚,用小身子拖著那把掃帚去掃地上的餘灰。
聽說這是一位很厲害的大夫,要求這麼做的。
這個大夫說他們這裡人得病是因為蚊蟲傳染了一種名為病菌的小東西,這些小東西害他們得病。
想要康複就要做好驅蚊,因此每到白天夜間,這裡便會點燃起一種他們這邊常用來驅蚊的野草。
草燃儘了,便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灰燼。
但她剛掃了兩步,一個眼熟的大媽,便拍了拍腿,激動地站了起來。
“哎喲,小丫,你個小丫頭,人還沒有掃帚高,怎麼就支起掃帚開始掃地了?
這些事讓我們大人乾就行了,你坐著歇著吧,再歇幾天,你娘好了,就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小丫有些靦腆地笑了笑,說,“大姐姐給我吃好喝的綠豆粥,要報答大姐姐。”
這裡不少人是當初陸離侍衛要求隔離病人時,害怕自己家人被侍衛直接處理,於是死活非要跟著的家人。
當初宋南蕘安撫好這些病人後,知曉這些病人的家屬隻有真正看到這些病人真的康複了,才會真的放下心。
於是建議陸離將隔離區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病房區,另一部分則用來安置這些病人的家屬,請這些家屬幫忙熬藥打掃。
為了防止二次感染,這些家屬平常看不到那些病人。
隻有等病人康複後,他們才能同病人一同離開。
但能親自守在隔離區外,保證自己的家人不會被這些官兵悄無聲息地拉到不知名的石頭房子裡殺死,這些病人的家屬放心多了。
儘管陸離並沒有給他們發銀錢,隻是保證他們的一日三餐,他們乾起活來也格外賣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