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這對土司夫妻在一次外出巡視轄地內其他城寨時,不慎得了“瘴毒”。
這在當地可以說得上是絕症,得病的人會忍不住發抖,打擺子,高燒不止,伴隨著腹瀉,很快就會虛弱下去,一命呼籲。
官寨的人特意請來了巫教的人,為宋南蕘的父親祈福,賜下聖藥。
但宋南蕘的父親,也就是老土司,還是很快因為“瘴毒”去世,一命嗚呼!
隻留下一對纏綿病榻的母女。
看見兩個躺在床上,虛弱無力的母女倆,官寨裡人心惶惶,驚懼不已,生怕這母女倆把瘴毒傳染給族落的其他人。
因此新土司上位之後,立馬拍板決定,把這母女倆送到山腳下的一座小木屋任其自生自滅,派人定期給這母女倆送飯,也算全了對曾經老土司家人的尊敬。
而剛才從裡屋裡出來的那個女人,就是如今這具身體的母親,也就是老土思的夫人。
眼前來送飯的仆人,曾經是她母親的貼身女仆,如今被新土司派來給她們二人送飯。
宋南蕘很快理清一切,麵對曾經卑躬屈膝,如今倨傲不已的刁仆,冷聲道:“把飯撿起來!”
剛才因為氣急,那仆人順手將飯盒扔在地上,如今食盒蓋子摔在地上,露出白燦燦的米飯。
宋南蕘的聲音清淩淩的,語調平穩,和身後她那有些氣急敗壞的母親完全不同。
但不知為何,被她冷靜黑黝黝如潭水一般的眸子注視著,仆人卓拉隻感覺頭皮一麻,精神一緊,心裡竟下意識有些膽怯。
“嗬,有的吃就不錯了,竟然還挑三揀四,往日裡那些得了“瘴毒”的人,不是直接被火化,就是丟在山腳下自生自滅,有幾個還能像你們一樣,還有口吃的。”
她自說自話,仿佛是給自己壯膽。
宋南蕘卻根本不買賬,直接道:
“讓你送飯是新土司的命令!這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況且如今我們母女倆還沒斷氣呢。”
“要是我們拚了一口氣向新土司告狀,你猜他是會為了賢名處置你,還是處置我們兩個病人?”
她聲音不急不慌,但落在仆人眼裡,卻像一道驚雷。
“你在我阿媽身邊過慣了好日子,是不是忘了,以前沒被調到我阿媽身邊的時候,在下麵過的什麼日子?”
仆人臉色劇變,想起以前自己食不果腹,還要經常挨頭人壓榨的日子,忍不住抖了抖。
心中再也不敢輕視這個生病的小姐,憋了一口氣,把食盒從地上撿了起來,放到了桌子上。
轉身走了,但嘴裡還是不服氣地嘀咕道:“神氣什麼,到時候估計還要讓我替你們收屍,真是……”
仆人說著,感覺脖子一陣瘙癢,忍不住拍了下去,一隻黑色蚊子的屍體粘在她手上。
她又忍不住嘀咕道:“今年蚊子怎麼這麼多,真是討厭,像那對母女一樣討厭。”
說罷,身體無意識地抖了抖,打了個擺子。
看到那仆人遠遠走開了,還要肆無忌憚地嘀嘀咕咕,曾經被寨裡的人萬分尊敬的土司夫人哪能忍得了這些。
她忍不住又想追上前去,“這麼多年,我從未受過這種氣,不行,哪怕死,我也要讓她受懲罰!”
如今聽多了生死兩字,她自知活不了多久,因此,對這兩個字也不再忌諱。
宋南蕘卻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扶著她虛弱的身體,把她摁在了竹凳上,緊接著打開食盒,端出一碗白米粥和炒青菜,擺在了桌上。
“沒必要和那等小人一般見識,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養病呢。”
那婦人神色卻哀怨起來,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