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空洞的溫苒在見到溫霜顏的那一刻終於反應過來,撲到她的床前開始崩潰大哭。溫霜顏看到溫苒,無力地想抬起手撫摸女兒的臉,但此刻氣若遊絲的她卻連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溫苒撫上她的手,哭著懇求著她,“媽媽,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溫霜顏牽動嘴角,扯出一個艱難的微笑,囁嚅著嘴唇,發出斷斷續續的微不可察的聲調,“苒苒...你要...好好生活...平安長大...擁有...光明燦爛的...人生。”隨後,溫霜顏抬眼望向齊願,她的眼眸已經變得渾濁不堪,卻還是再次扯動嘴唇,努力說出謝謝。
可最後這兩個字卻沒有發出聲音,回應齊願的隻有連成一條直線的心電圖的的滴滴聲。
後麵的記憶有些模糊不清。她隻記得後來病房裡來了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男人,帶著一個抱著嬰兒的、差不多年紀的女人,她得知那是溫苒的爸爸,旁邊的女人和抱著的嬰兒是他再婚的妻子和剛出生不久的兒子。
齊願渾渾噩噩地坐上公交車,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生離死彆,望著公交車窗外閃過的街景,此刻她的大腦放空,隻知道下了車挪動腳步往家的方向走。
直到走到了居民樓下,她飄忽的思緒才回歸大腦。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種難以抑製的悲傷,剛才在醫院裡,她怕自己表現出難過會讓本就傷心的溫苒更加崩潰。
她靠著居民樓門外的台階緩緩坐下,腦海裡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以往在醫院裡和溫苒母女一起聊天的場景,浮現出溫霜顏臨終時眼裡的不舍和遺憾,浮現出每次都會在家早早等待自己、送給自己小禮物的善良的溫苒。
齊願雙手捂住臉,眼睛裡溢出晶瑩的淚珠,小聲啜泣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感覺到自己的背上被輕輕地披上一件衣服。她從悲傷的情緒中回過神,緩緩抬起頭,眼淚還掛在臉頰上,此時隨著她抬頭的動作緩緩墜落。
她看到了此刻應該在學校上課的、滿臉擔憂和心疼的江勻晝,自己披著的是他剛剛脫下的黑藍色的校服外套。江勻晝也不開口問她發生了什麼,隻是默默地坐在她旁邊,像他上次做噩夢後一樣,輕撫著她的後背。
也不知道是幾點了,此刻的居民樓靜謐無聲,隻有微風拂動樹葉帶起的沙沙聲。齊願安安靜靜地哭完,將積壓的悲傷情緒傾瀉而出。不知道多久過後,她才終於想起還陪在她身邊的江勻晝,她平複心情,主動開口解釋了一切,從與溫苒的相識到溫霜顏的離世。
最後,齊願才意識到這個時間點,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便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江勻晝的思緒隨之拉回到幾個小時之前。
上午十點半,這個時間他正在上課,窗外的連廊上有人影閃過,他下意識地往外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憂心忡忡、滿臉焦急的齊願。她一般十點五十分才會出現在連廊上的,今天怎麼會這麼早,還一副急匆匆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十幾分鐘後,她再次出現在了連廊上,仍是那副著急的樣子,拎著包往學校外走。
她怎麼了?今天不上班了嗎?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江勻晝盯著她奔跑離去的背影失了神。
“江勻晝,窗外的風景就那麼好看嗎?跟大家說說都看到什麼了?”
講台上講課的老師突然點名,頓時整個教室的目光都朝他看來。江勻晝並未在意旁人的目光,心不在焉地上完了這節課。一下課,他就往小賣部走去,從另一個收銀員那裡得知了她有急事今天請假,卻也沒說清楚是什麼急事。
江勻晝越發擔憂,找到學校的電話亭給她打電話。開學的時候,她把自己的號碼記在了他的書本上,不知不覺間就背下來了。
電話撥打了很久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他連續打了好幾個都是如此。他徹底坐不住了,找到班主任,裝病請了假回到了家。
家裡沒人在,齊願不知所蹤,江勻晝出門去廣場上和市場上以及她可能出現的地方找了一圈都沒有她的身影。
他有些懊惱地回了家,準備再打幾次電話試試。剛走到家樓下,就看到了坐在台階上捂臉哭泣的齊願。
江勻晝一時又是訝異又是擔憂,自從認識她差不多兩個月以來,一直都是她安撫、開解他,而他從來沒有看到她哭過,這還是第一次。
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