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舟睨過兩個喬裝的突厥人,向著馬車靠近時命令道:“拿下。”
他蹬上馬車,隻見籃筐裡躺著數十把銀黑的腰刀,他從中取出一把,握在手中的觸感是沉重又冰涼的,連帶著他的臉色都襯得陰沉難看。
刀鞘唰地一聲被拔開,露出明光鋥亮的刃口,在長安城中數以萬計的燈火之中,閃爍著鋒利的,足以震懾人心的鋒芒。
他跳下馬車,將刀對準其中一個突厥人,質問道:“敢在我大殷朝天子腳下買賣兵器,誰給的膽子?”
還沒等人開口,有差役著急來報:“少卿,不好了,柳崇然跑了,這兩個突厥人的頭領也跑了。”
張舟看了眼天色,當即收刀入鞘,拋給旁的差役,快速吩咐道:“宋寺正,帶幾個人去追柳崇然,再分出幾個跟我出城,何主簿與其餘人等把添香閣給我圍了。”
言畢,他接過韁繩,利落地跨上馬背,一路風馳電掣,追隨城門而去。
暮鼓初響,天突然落起大雨,張舟追至城門口時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後背的披風緊緊貼著身子,濕濡又厚重。
見城門已有關閉之勢,張舟忙亮出腰牌,朗聲說道:“大理寺少卿張舟,奉命追凶,勞煩開一下城門。”
雨打麵龐,守城門的官差瞧不清腰牌,抹了把臉上雨水上前仔細查看,又抬頭望了幾眼張舟,確認無誤後當即放行。
幾人馭馬,一前一後跨出城門,迎著霹臉的雨水,馬不停蹄奔波。
至城郊數十裡地,張舟勒馬,胡亂揩去臉上雨水,模模糊糊看到前方一輛歪倒的馬車擋在路中間。
他拔高音量說道:“上去看一下。”
兩個差役同時上前,打馬圍著那馬車觀察一圈,隨後下馬從傾倒的貨物中挑揀了兩樣看了看。
“張少卿,裡麵裝的全是貨物,不像是長安本地市集流通的物件,應該是個胡商的車,不知是不是被截道了。”
張舟無暇管什麼胡商不胡商的,隻道:“把它挪開。”
兩位差役合力將攔路馬車抬到一旁,道路清理出來,張舟身騎快馬,倏地衝進前方更大的雨幕裡,迸濺起無數泥漿,洋洋灑灑與雨水混合最終又歸於泥濘之中。
半個時辰後,雨勢愈發大了,似天邊開了個口子,要將天河裡的水悉數傾倒完一般。
蘇九娘今夜歇在芙蓉坊的廂房內,雨水焦急地敲打窗欞,不多時疾風起,將洞開的一扇窗戶來回拉扯摔打。
這聲響聽得人異常心慌,蘇九娘去將窗戶關上,回來後繼續坐在銅鏡前摘取發髻裡的珠翠。
聲響被隔絕,按理說她該平和些了,可瞧著銅鏡裡的自己,胸口起起伏伏,卻更是煩躁不安了。
她不耐地丟掉手中簪花,又去將窗戶推開。
這窗一開,風和雨都著急忙慌往她臉上撲,不過頃刻,她的衣裳便有些濕了。
望著這疾風甚雨,蘇九娘腦子裡突然閃過張舟的身影,目光仿若有所指引似的,不自覺地瞟向京中最盛的風花雪月之地——平康坊。
她驀然一驚,捂住騰騰跳動的心口,疑惑自己怎會在一瞬思慮這麼多。
可這狂風驟雨著實令她不安,就好像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而這場令她心神慌亂的大雨裡,她第一個想到的竟是張舟。
蘇九娘頓了頓,隨後取傘出門,出坊後顧不得地上積水嚴重,一腳一個水坑,卻仍是大步流星地邁了出去。
許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安六一邊穿衣一邊衝過雨簾,門剛隙開一條縫,他便聞一道清冷的聲音在嗒嗒不歇的雨聲中響起。
“張舟呢?”
安六揉了揉惺忪睡眼,待看清了才發出一聲疑問:“蘇小娘子?這都宵禁了,你怎麼出來的?”
雖有雨傘遮蔽,可到底還是抵擋不住這傾盆雨勢,將她的衣衫浸濕大半。
她沒什麼心思回答彆的問題,忍著心中急躁的情緒又問了一遍:“張舟呢?”
安六總算回過神來,“郎君今夜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