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這樣的人,到了地獄,應該是要上刀山下油鍋的。
事到如今,她已分不清這算是迷途知返,還是包藏私心。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許是因為情緒過激,她猛咳了兩聲,嘴裡再包不住那股腥味,噴灑在枯黃的稻草上。
蘇九娘乍然清醒,顧不得那些於堵在心間的仇和恨,跑到獄欄邊直喊:“張舟,張舟,我要見張舟。”
獄卒聞聲趕來,嗬斥一聲:“嚷什麼嚷,張少卿的名諱也是你可以直呼的?”
蘇九娘回頭看了眼紅雀,伸出手拽住獄卒的衣角,“來不及了,快去叫他,快去。”
獄卒朝她身後看了眼,隻見稻草上有一灘烏紅的血漬,紅雀搖搖搖欲墜。
獄卒拔腿而去,正好碰見歸來的獄丞。
眼瞧著人快不行了,事兒還沒辦妥帖,獄丞趕緊吩咐將紅雀到刑房去。
紅雀是被抬著進刑房的,臨走時,她強撐著意識告訴蘇九娘:“有一天你也會遇見不顧一切想要保護的人。”
隔著幾間囚室,張舟都能聽見蘇九娘的怒音,她說她不會,張舟便會不由自主地去猜想,她說的她不會,是在指什麼。
在生命彌留之際,紅雀卻愈發清醒了。
她能清楚地看見站在她麵前的張舟,並且能猜到張舟為何而來。
“還有什麼需要我交代的嗎?張少卿。”
認罪書攤開在她眼前,她將自己在恨意最深時寫下的供詞一一看了一遍,沒什麼問題。
最後無力看向張舟。
張舟收起罪書,坐在她的對立麵,“接下來,我說你答。”
“僅憑放在芙蓉坊雅間的燃香應當是不能將許洛引出房門的,你還用了彆的法子。”
“是。那燃香有勾人欲望的功效,隻單獨用是不行的,還要配以當日的胡曲。”那日的胡曲輕快、靈動,加之有燃香作引,鼓瑟吹笙中最易將人的情緒調撥極致處。
“即便如此,也不能將許洛準確地引至鼓台處。”
“雅間裡燃著香,許洛吸嗅得多,我身上又熏了同樣的燃香,所以許洛循著味兒來了,我就趁機殺了他。”
紅雀緩了口氣,繼續道:“隻是千算萬算,算漏了弦絲會被卡死在梁上。”
否則她當日就會在人群慌亂中神不知鬼不覺將弦絲收回,再去將那個賣香料的胡商殺掉。隻可惜半路殺出個譚江平和蘇九娘,一個在西市追著她跑,一個為阻她拿回梁上的弦絲,不惜犯夜驚動金吾衛。
還有那個胡商,她在事發第二日清晨扮作異族女子前往香料店,想要快速解決掉這個麻煩,卻不想那胡商頭晚喝了酒,不知宿在了哪裡。
這些變數致使她任務失敗,她被主家訓斥,還是那個人站出來替她解圍,給她機會清理好尾巴,將功補過。
可惜,她還是失敗了,不僅敗給了變數,還敗給了她最信任的那個人。
從她要將功補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成了對方的棄子。
紅雀輕笑一聲,又咳嗽起來,嘴裡頭血腥味越來越濃。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彆的我恐怕也沒機會參與了。”
她顫巍巍抬手,從掌中扣出一物。
張舟心道不好,當即起身大喝一聲:“拉住她。”
旁邊獄卒剛反應過來,紅雀便已將藏在掌心的半顆毒藥吞入喉。
隻見她癱軟倒地,在地上痛苦掙紮了幾下,嘴裡湧出一股又一股血。
張舟知道,為時已晚。
他狠聲質問:“哪裡來的毒藥?”
當晚的大理寺籠罩在陰霾之下。
仵作驗完屍,告訴張舟紅雀所中劇毒實在罕見。同時還在紅雀肩膀後發現了鳥雀狀的刺身,與在郭柳兒家中發現的錢袋上的刺繡如出一轍,應當是她們作為死士的標記。
蘇九娘得知紅雀將剩下的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