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想其中一個女人應當是與許洛案有關,極有可能就是殺害許洛的凶手,之所以冒險夜潛芙蓉坊,應該就是為了取那嵌在紅綢裡的半截弦絲。
如此看來,那弦絲是大有文章的。
那另一個女人呢?
張舟又想到了蘇九娘。
是了,蘇九娘昨夜來過芙蓉坊,且一直想要銀弦絲,她為什麼想要那東西,他昨夜走後她是否離開?
諸多疑點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張舟起身喚來蓉娘子:“勞煩坊主娘子將坊中小娘子全部叫來。”
看這架勢,張舟今日是要把這芙蓉坊翻個底朝天了。
何城顛顛兒跑來,挨靠著張舟問:“少卿要重審那些個小娘子們?”
“此前我們一定有遺漏什麼。”
蘇九娘剛從“福滿茶肆”出來便碰上芙蓉坊跑堂的小滿,看他步履匆忙,去的方向是她和阿翁居所,便隔著人群喚了一聲。
小滿回頭張望,終於在人來人往中看到一身粉白的蘇九娘。
她本就白皙,迎光而立,小滿覺得她周身都在閃著光,異常奪目。難怪她才來兩三個月,便能憑借著一支舞在芙蓉坊的舞姬們中脫穎而出。
“蘇小娘子,大理寺的人又來了,蓉娘子讓大家都回去呢。”
“又來了?”蘇九娘驚詫之餘才想起師傅方才囑咐她行事低調、小心些,這話一出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來喊她回去了,莫不是張舟知道昨夜的事兒了?
她搖搖頭,打消掉那個念頭。
張舟又不是神。
小娘子們陸續回到坊中,一個接一個地被帶到一旁問話。
張舟由蓉娘子引著來到了許洛死前定的雅間,一推門一股子異香撲鼻,嗆得他悶咳幾聲。
蓉娘子見狀,這才推開窗戶散味兒。
“這是什麼香味?”張舟問。
蓉娘子思忖著也答不出,坊中所用燃香都是小娘子們根據自身喜好,一一羅列給夥計采買回來的,她從不過問這些。
“蓉娘子對於坊中事務掌管得似乎並不精細。”
這話臊得蓉娘子當即紅了臉,一個勁兒給自己圓場:“小娘子們有各自的喜好和長處,奴並不想對她們太過苛刻,這些尋常小事也就由著她們自己做決定,銀錢上不超出就行。”
張舟頷首道:“坊主娘子寬厚。”
“張少卿過譽了,小娘子們大多都是苦出身,來這芙蓉坊不過是為了謀生,賺份養家糊口的錢。奴也曾吃過許多苦,看到她們時總能想起年輕時的自己,也就不忍對她們苛求過多,隻要不落技藝,不乾出格的事兒,不亂花錢就行。”
張舟撥開香爐,裡麵是灰燼,可仍然散發著幽幽餘香。
“我初來長安,與同僚曾談論起芙蓉坊,他們說芙蓉坊是個雅坊,在這兒的小娘子隻跳舞奏樂,不喝酒陪樂,想來是坊主娘子將她們保護得好。”
蓉娘子聞言,眼眶有些濕潤,欲要再說些什麼,便見跟著張舟一道的主簿何城來了。
“張少卿,你說的那個小娘子來了,已經問過話了,她說她昨夜是來過芙蓉坊。”
蓉娘子瞬時瞪大了眼,望向何城。
“彆的呢?”張舟問,順帶著瞟了眼蓉娘子。
“彆的?除了她說昨夜來過,其餘的問什麼她都搖頭。”
張舟哂笑,看向蓉娘子,蓉娘子懂他意思,施了個禮便下樓了。
到了樓下,蓉娘子瞧著坊中四處都站著小娘子們,個個兒都還是那般嬌俏明媚,仿佛這坊裡沒發生過什麼命案,大家都還如同往日那般笑逐顏開,刻苦練習自己的技藝。
可轉眼見到那些遭了灰的桌椅,快掛上完整蛛網的牆角,瞬時如霜打的茄子,猛地將自己從方才的幻想中抽出來,生生去挨現實的巴掌。
她目光越過眾人,終於在一角尋到了正低頭看自己腳尖的蘇九娘。
“九娘,你跟我來。”
蘇九娘抬頭,看到蓉娘子臉色鬱鬱,如同失了色的花兒。
廊下,蓉娘子見就快到張舟所在雅間,便道:“蘇九娘,以前我覺得你也是個可憐人,會跳舞,也就收了你。如今芙蓉坊生了這爛攤子事兒,是我最不想見的,我希望來我這兒的小娘子都能好好過活下去,不給自己招惹禍事,也不給彆人招惹禍事,一生平安無虞,順遂康健。”
蘇九娘望著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