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看看四周,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可偏偏他就是聽見了有人在他耳邊說了一連串的話。
什麼細桶,什麼速度……
胤礽慌極了,方才一直努力抑製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嘩啦啦地往下流。聲音還沒哭出來,卻猛地被自己的手給捂住了。
不,不能哭!
皇父,皇父說,孤是太子。
太子……不能哭!
胤礽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縮成一團,裝作鎮定地問:“你,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
皇父說,這是他的寢殿,外人是絕對進不來的。
他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回答,心裡更慌了,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是人是鬼?”
還是沒有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
“你住在哪裡啊?”
“你走了嗎?”
他試探著又問了幾個問題,卻猶如石沉大海,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胤礽終於鬆了一口氣。
應該是走了。
他想。
這想法一出來,胤礽整個人瞬間就鬆懈下來,他昨日睡得晚,今日又起了個大早,還碰上這麼件奇事,心力都耗儘了。
他看了眼不遠處的龍床,連這麼幾步的距離都懶得過去,就這麼縮在軟榻上,連康熙什麼時候回來都顧不上了,閉著眼睛慢慢就睡了過去。
等康熙見完大臣回到昭仁殿,卻沒見著人,一問才知道他前腳剛走,胤礽便回了西暖閣,趕走了所有人,把他自己關在裡麵。
他不由皺了皺眉,心裡覺得胤礽小小年紀氣性委實有些大了。
身為皇太子,他怎可如此任性,一點都不懂規矩。
然而畢竟是自己失言在先,康熙想了想,又覺得今日胤礽確實受了委屈,心裡那團子火氣便稍微弱了點兒。
等他幾步走進寢殿,看見軟榻上那孤零零的一小團時,還沒燒起來的火便“噗嗤”一聲徹底滅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疼惜。
“……怎的有床不睡偏要睡榻上。”
康熙怨嗔幾句,把胤礽抱回床上,親自給他蓋上厚厚的被子,這才坐到一邊,翻閱著從昭仁殿裡拿過來的那本《論語》。
他看了兩遍,見胤礽看樣子還得睡一會兒,尋思著等胤礽睡醒了再來問他,便把書又放在了一邊的櫃子上,轉而讓梁九功把今日內閣呈上來的題奏本章都送了進來。
厚厚一遝奏章,看起來多,卻有好一部分是之前禦門聽政六部衙門麵奏時直接處理過的,這一部分康熙隻略看過就罷,不費什麼精力,隻要內閣票擬出來的與他的旨意一致,便不做改動。
難辦的是京外各地由通政使司遞上來的通本。
康熙一本本細細看過,先在腦海中預想出一個處理方案來,若內閣給出來的方案與他想的一致,或是有一些不同但無傷大雅,他便提筆在票箋上改動幾下。
若是那些不儘人意的,他便皺著眉頭折下一角,留待明日聽政時再與幾位大學士商議——南方戰事有關的題本,基本上都處在這一列。
康熙揉著眉心,將手中姚啟聖上奏的題本折下一角,放到一邊,端過一旁的茶盞飲了幾口,再抬頭,便對上了胤礽的視線。
小太子趴在床上,癟著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