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會殺了他們。
不管多少,她都會殺了他們。
薑綺喘勻了氣,握緊刀柄向前幾步,眼前是成片的村舍。最前方立著一塊石碑,她湊近看了看,上麵深深地刻著三個大字。
“蔣家村。”
字是陰刻的,石碑底部有蔓延而上的深綠色苔蘚,看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她提著刀緩緩走進蔣家村,對它的第一印象就是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觀音廟外尚且還有鳥叫蟲鳴,蔣家村裡卻靜到毫無人氣。風無聲地吹動每家每戶門前掛著的紅燈籠,紅光幽幽,模模糊糊地照亮了門戶上貼著的春聯。
薑綺湊過去看,看見兩行被雨水糊開的大字:
“夜來金星入玉體,晨時童子搖籃中”。
抬頭一看,橫批:“菩薩駕臨”。
她又去看下一家,寫的是“天賜麟兒全家樂,戶迎貴人滿堂輝”,橫批“喜得貴子”。
再下一家,是“玉帝乘龍臨凡世,觀音駕雲送子來”,橫批“得償所願”。
童子,貴子。
蔣家村求的都是男孩。
這是一個重男輕女的村落,畸形到了過年時貼著的春聯寫的都是求子。
這樣極端的想法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薑綺不敢細想。
她隻是條件反射地張望,看見層層疊疊的屋舍後露出來的那道塔尖的那一刻,她清楚,她的擔憂成真了。
女嬰塔。
女嬰塔原來叫棄嬰房,一開始隻是用於扔畸形、病逝嬰兒的平房。後來隨著重男輕女思想的不斷加深,越來越多健康的女嬰也被活生生地丟入。為了阻止她們爬出來,房子越修越高,最終成為了一座座聳立的高塔。
被丟棄的女孩多到改變了塔的名字。
而這座女嬰塔高到離這麼遠都能看見,不知道多少女孩死在了那裡,死在了自己親生父母的手裡。
薑綺看向了手裡的刀。
蔣氏恨到殺人的原因是她的女性親屬,比如女兒或者侄女被丈夫之類的家人強行丟入女嬰塔了嗎?
她看向麵前密密麻麻的屋宇,似乎每一棟都長得一模一樣,當務之急是找到蔣氏的家,獲得更多的線索。
蔣氏身為女性,能一刀砍了送子觀音像的女性,必然厭惡蔣家村去女留子的風俗,所以她家的春聯內容很可能不是求子。
其次……
薑綺摸了摸那把刀。在厚厚的血垢下,有一道長而清晰的血槽,放血用的。
農村,半月形長刀,血槽。
這是一把殺豬刀。
蔣氏家以殺豬為生。
她家可能有豬圈,庭院裡有懸掛的豬肉和殺豬解豬用的木桌木桶。
薑綺挨家挨戶地看,終於在村子的角落發現了一戶特彆的人家。
這家的春聯貼的是“太平居有後,安樂福無涯”,橫批“平安順遂”,是一對在蔣家村非常罕見的求平安的春聯。
她從木門門縫裡看去,裡麵有一個小小的庭院,放著一張很大的長條形的木桌,桌麵的木料好像被什麼東西浸過,顏色深到發黑。
家家戶戶貼春聯,房間的背景是春節前夕。這時候農村殺年豬的很多,殺豬匠的工作也最繁忙。
忙到桌子被豬血染色也不是不可能。
薑綺伸手一推,門居然應聲打開了。
她愣了愣,用力推了推旁邊屋子的門,卻沒有推開。
……也是。
她現在就是蔣氏。蔣氏自己回自己的家,難道還不給她進去?
蔣氏的家不大,院子也隻有十幾平米,作為殺豬匠這樣以院子為主要工作場所的職業來講,有些過小了。
推門進去空間更是狹小。沒有客廳,一進門就是堆滿了東西的臥室。臥室後麵是廚房,房子外麵還有一間簡陋的土廁。
她家的生活條件很糟糕。
臥室大約有□□平方,是整座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