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埋進被子,浸滿了淚水的布料貼在我的臉上,捂住我的呼吸。
我喘不上氣。
第幾次了?這一片漆黑好像那隻貓的皮毛,我被它摁進去。那層厚厚的烏黑的毛發摩擦著我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膚,帶來無止境的麻癢。我控製不住地尖叫,但一張嘴那些毛就爭先恐後地湧進我的喉嚨,它們剮蹭著,扭動著,逼我咽下這一團團要我命的東西。可我咽不下去,我不能咽下去,我用指尖摳挖自己的喉嚨,很久不肯進食的胃不堪重負,隻好一陣陣地乾嘔。
我想轉身,我想去開門,但我一挪動步子,就覺得後背一涼。
不需要抬頭,我知道。
有什麼東西鋒利的爪尖早已刺入了脖頸,恍惚中有血流出來,浸透衣領。
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第二天,我頂著一雙腫得像核桃的眼睛失魂落魄地出現在丈夫麵前。他還是抱著那隻貓,很悲傷地看著我,卻沒說什麼,兩人一貓坐在桌前沉默地用完了早餐。
然後門鈴響了。
進來一個陌生的女人,他把那隻貓交給她,然後走到我麵前,滿臉凝重地要帶我出門。
他要做什麼?
我不知道,但我下意識避開他向我伸出的手,逃回房間,把房門反鎖。
他在外麵瘋了一般地敲門,我沒有回應,我不知道該回應什麼,隻是牢牢地攥緊門把手,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到冰涼的手背上。後來我聽到他和那個女人悉悉索索地絮叨了些什麼,才踩著上班要遲到的點,匆匆離去。
說了什麼,我已經不想管了。
那天我花了很久才平複好心情,但他晚飯時回家,居然遞給我一瓶藥,逼著我一定要吃下它。
我沒病,他卻強迫我吃藥。
我們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大概是積壓的工作太多,連他也頂不住壓力,終於被上司催著出差去,一去就是半個月。那天我透過門縫看見他出門前對那個女人囑咐了什麼,神情嚴肅至極,然後把那瓶我死活不吃的藥遞給了她。
他走了,就是那個女人負責我和貓的一日三餐……所以他把藥給她做什麼?
我在門縫那裡蹲著,盯了一整天,終於看見了——那個女人做完了飯,把我的那份單獨盛了出來,又從藥瓶裡倒出兩片藥,放了進去。
……這是什麼藥?
這真的是藥嗎?
他為什麼要她這麼做,我本以為我們一輩子都會像之前的那七年一樣相濡以沫,為什麼他突然要這麼對我?是什麼讓他突然變了,是什麼讓他似乎……不再愛我了?
乾澀的流不出的眼淚的眼睛正死死貼緊門縫,監視著女人的一舉一動,她正圍著圍裙在廚房裡忙忙碌碌,好像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而我隻是個外人。
還有那隻貓……
那隻貓蓋著一條繡著碎花的小被子,打著呼嚕,愜意地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在那個女人一眼就能看到,足以妥善安頓的地方。
……是它。
我嘴角乾裂,流出鮮血,卻笑得很開心。
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又是一個周五的夜晚,那個女人的孩子今年高三,每周這個時候她會離開三十分鐘去接住校的女兒回家,把孩子暫時托付給我的鄰居,也就是702的住戶。
我和702那對老好人夫婦很熟悉,我們是多年的鄰居了。
所以當我久違地把自己收拾整齊,滿懷笑意地敲響他家的門,說要接回“小蠻”的時候,他們一點也沒有起疑,頂多隻是關心了我兩句,問我這麼久沒出現,臉色也不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多加休息。
我笑著謝過他們,抱起那隻我厭惡無比的貓,它細小軟嫩的上肢柔柔地攀住我的肩膀,一副依戀的樣子,好像對我全然不設防。
這真是……太好了。
聽說貓有九條命,對吧?
這種神奇的生靈輕盈、靈動、矯健,天生就擅長跳躍,即使是從高處落下也很少會受傷。
那麼……從七樓呢?從七樓一躍而下,你還會毫發無傷嗎?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我之前似乎不是這樣殘忍冷酷又神經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