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涅這種才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葩。
淩川隻覺自己快被尋涅的精神體折磨瘋了。
再這樣下去,要麼尋涅突然暴斃,要麼他心臟驟停。
得想想其他辦法……
淩川搖搖頭道:“不行,我去一趟研究中心,外頭那些人先不管,等尋涅醒了之後,讓他自己安排。”
“至於一些後遺症……”淩川說,“你看著應付一下,時間應該不會太長,等細胞活性降下來就好了。更進一步的我回來檢測。”
精神體與人的大腦緊密相連,這樣突然破碎,可能會概率性的造成一些不可逆的腦損傷。
比如一直如影隨形跟著尋涅的頭疼。
但這些隻有等尋涅狀態穩定後再慢慢檢查,現在是沒辦法的。
頌晨一一應下。
淩川走後,偌大的地下室除去醫療艙運作的嗡嗡聲,再無其他響動。
頌晨輕輕呼出一口氣,看了眼電子鐘上的時間,掏出光腦,在學生係統中開始默默請假。
昨晚出門前,雲明清一句小心消耗過度爬不起來上課,在某種程度上一語成讖。
社畜的時間是寶貴的,要是換一個人,頌晨決計不可能耗費如此多的時間精力在這等待。
所以說,習慣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
將假條依次發給任課老師後,頌晨關閉光腦,倚靠在醫療艙旁邊的牆上,一隻手輕輕搭在醫療艙上,保證精神力的供應後,便開始閉目養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沉靜躺在醫療艙中之人眼簾輕輕顫動,眉心微蹙。
尋涅意識歸攏,紛亂的腦域中,錯亂的記憶正在迅速整合、歸攏。
異變體淒厲的慘叫、肮臟的血液……
頭部幾乎超出他忍耐閾值的疼痛,喪失意識視野裡瞬間的空白……
隨行士兵的失聲提醒,腰肋間像是要將他斬成兩段般的重擊,以及異變體骨刺上黏液的腥臭味……
帶有濃烈血腥味的記憶如走馬燈般流轉,渾身從骨縫中浸出的酸軟和疼痛,也在昭示著這具殘破軀殼的進一步孱弱。
——在精神體突然破碎的那一瞬間,尋涅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屬於他的死亡,即將降臨。
一瞬間,複雜的情緒交織,衝擊著本就昏沉的大腦。
深沉的疲倦死死堵在他的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有那麼一刹那,尋涅想就這麼睡過去。
可是不行。
還不到時候……
尋涅奮力掙紮,想要從這汪泥沼中掙脫。
他不能被死亡吞沒……至少現在還不行……
不知過了多久,視野驟然明亮。
尋涅大口喘息著,耳畔是劇烈的嗡鳴,隱隱能聽到醫療艙傳來的警報聲。
等看清眼前景物後,他艱難地抬手,不顧手背上細針脫落,用手臂輕輕蓋住了自己的眼睛,想要控製住翻湧的情緒。
沒過多久,醫療艙內的液體自動排儘,艙門開始往兩側滑開。
下一秒,一道他永生不會忘記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內響起。
“上將?”
“尋涅?”
尋涅一頓,緩緩挪開了手臂,眯著眼,看向艙外之人。
頌晨不知何時已經將身上的襯衫脫去,掛在臂彎上,上身隻著一件黑色背心,肩頸、手臂上優越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餘。
此時此刻,她正彎著身,黑色的發絲垂落到醫療艙邊緣,幾乎蕩到尋涅身上。
她拿那雙寒潭似的眼眸注視著他:“現在要不要出來。”
尋涅瞳孔失焦地看著她,下意識點了點頭。
卻又在對方想要將襯衫披到他身上時,突然伸出手臂,牢牢勾住她的脖頸。
尋涅無視重傷初愈身體的孱弱,仰起頭,不顧一切地吻上了那片涼薄的唇。
唇間滾燙濕潤的觸感讓頌晨瞳孔微縮,卻又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無力,隻能雙手下移,箍住尋涅細瘦的腰身。
兩人的身體隻隔一層微薄的布料,緊緊貼在一起,頌晨能清晰感受到尋涅身上異常滾燙的溫度。
愈發濃烈的花草香氣同樣帶著熾熱的溫度,縈繞鼻尖,像無聲的勾引。
尋涅磕磕絆絆地吻著她,發絲淩亂,瑰紫的眼眸氤著水汽,像是被烈火灼燒之人終於找到一汪冷泉,於是奮不顧身縱身一躍。
他忍不住低聲呢喃,聲音顫抖:“頌晨……頌晨……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人生,總是與追逐和拋棄相伴。
這一次,他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
她明明近在咫尺了……
他卻快死了。
尋涅不甘。
他不想再次被忘記,不想這麼快就成為……一段過去。
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在頃刻間被點燃,他近乎迫切地、失控地想要得到一些,又或者說留下一些東西。
“頌晨……”
尋涅毫無章法的吻不斷落下,像是青澀的撩撥。
兩人的鼻息緊密交織,幾乎不分你我。
頌晨隻覺喉間一陣乾澀,身體發熱。
無論她到底是什麼,此時此刻也隻是個正常的Alpha,但無論是從對方的身體狀況還是精神狀況來看,現在都不是能夠擦槍走火的時候。
頌晨緩緩呼出一口氣,猛地轉身,將尋涅隔著襯衫抵在了牆壁上。而後騰出手,一把握住尋涅勾在她脖頸上的手臂,強硬抬高。
兩人的距離在頃刻間被拉開。
頌晨沉聲喊道:“尋涅,夠了。”
懷中還在不甘動作的身體一顫,驟然清醒般,泄力的軟了下去。
尋涅低垂著頭,眼睫打下的陰影遮住了他所有神色。
被禁錮在一側的手卻逐漸用力緊握,力道有些大,手背的針孔崩裂,鮮紅的液體順著蒼白的肌膚蜿蜒而下,直至浸染到被握住的手腕處,與對方的皮膚交融。
半晌,尋涅張了張口,輕聲喚:“頌晨。”
“嗯。”頌晨小聲道,“在呢。”
下一瞬,尋涅緩慢地抬起頭,拿迷惘渙散的眼神注視著頌晨,眼尾泛紅。
他問:“如果我死了…你能、不忘了我嗎?”
頌晨聞言頓了頓,突然感覺心臟處被人用羽毛輕輕撩了一下。
有些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