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很旺盛,走路一蹦一跳也不帶一點喘音。
對比之下,方蓉英的體力就完全跟不上。
這麼熱的天氣,光邊走邊偶爾回應她幾句都覺得有些費勁,更彆提還得加快腳步追著她的節奏往前趕。
方蓉英家在五樓。
推開單元門,薑晚笙一鼓作氣就衝了上去,等她到家門口的時候,方蓉英才堪堪到三樓的位置。
薑晚笙在上麵喊著問:“奶奶,要不要我下來推著你走呀?”
“沒事,你呆著,走來走去熱。”
方蓉英擺擺手,她停下來緩了半分鐘,掌心撐著樓梯扶手,準備繼續爬樓。
剛走了幾節,一股涼氣自上而下卷了下來。
她抬眼,發現左手一側門倏然被推開。
身形瘦削的男孩很慢地走了出來。他前腳剛跨出門檻,後腳“哐當”一聲巨響,門被人從裡側用力闔緊。
剛才那陣清涼也在轉瞬間消失不見。
一時沒反應過來,方蓉英出神了須臾,怔怔拉回思緒:“小琛?”
她不確定地問,“又…趕你出來了?”
男孩沒回答問題,隻是很淡地,叫了聲:“方奶奶。”
他的嗓音空洞又模糊。
宛如一道休止符,把空氣中所有的溫軟都逼走,隻留下壓抑的陰霾凝滯。
有些話沒必要再問。
方蓉英指了指樓上,轉了話音:“這是我孫女薑晚笙,來安城過暑假的,你們可以認識一下做個好朋友。”
捕捉到自己的名字,薑晚笙下意識地垂眸往下看。
一上一下,一左一右。
隔著樓梯中間的空氣,她正好對上男孩的後腦勺,在陽光和微風的浮動下,顯得毛茸茸的。
他轉過身來,一雙黝黑的眼眸最先進入她目光裡。
雙眼皮褶皺窄且深,睫毛濃密又根根分明地附著在折痕下方,薄唇抿著冷漠的弧度,沒有任何溫度。
臉色蒼白,瘦白的手指垂在身側,過分單薄的身體撐不起輪廓,短袖套著有些鬆垮。
薑晚笙對他的第一印象——好漂亮。
其實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去形容男生的長相,但下意識出現在腦海裡的就是這兩個字。
但又覺得他好瘦,瘦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刮跑。
“你好……”她莫名感到心虛,小聲地開口。
祁琛長睫掀開。
視線冷冰冰地越過她的肩膀,落在她背後的白牆上,凝了幾秒,又移回來。
對她的招呼置若罔聞。
薑晚笙甚至覺得,他根本沒看她一眼。
像是應付差事一般,祁琛又轉過身回頭。
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他下頜線的拐角與烈日投落的黑影完全重疊。
方蓉英盯看他鼻尖冒出來的細密汗珠,問:“要不要去我們家裡呆會?”
祁琛頭都沒抬,搖了搖。
“好吧。”方蓉英不著痕跡地歎口氣,有些無奈。
而後收回目光,從他身側擦肩而過。
-
家裡空調早早就被打開,冷氣呼呼地往外吹。
衛生間裡。
方蓉英拿濕毛巾幫薑晚笙擦額頭的汗,輕柔又細致。薑晚笙則挨靠在身側,乖巧地對著水龍頭洗手。
泡沫綿密地浮起來,她心不在焉,隨手戳破一個,腦海裡忽然又出現男孩那雙眼。
鼻腔裡還有室外殘存潮熱水汽。
薑晚笙吸吸鼻子:“奶奶,剛才那個男生是做錯事了嗎?他的爸爸媽媽為什麼讓他罰站?”
“外麵好熱,說不準會中暑的。”
聞言,方蓉英搖頭示意不是。
本不想多說,但對上薑晚笙那雙好奇的眼眸,她還是不自禁地解釋。
“不是他爸爸媽媽讓他罰站。”
“那是誰?”
“他的後媽。”
薑晚笙愣了愣,這兩個字經常在童話故事裡看到,她脫口問道:“那他的爸爸媽媽不管他了嗎?”
“他的爸爸媽媽——”斟酌兩秒,方蓉英尋了一個合適說法,“去天上了。”
“唔,和爺爺在一起。”
她純真地笑笑,“那是很漂亮的地方。”
聽到這話,方蓉英眼眶倏然有些發酸,溫柔地捏了捏薑晚笙的臉頰。
下一秒又聽到她問:
“可我還是不懂,他的…後媽為什麼要讓他罰站?”
小孩子對不解困惑的事總是有很多探索欲。
如果搞不明白,便會一直想著,方蓉英不想讓孫女覺得苦惱,但又確實不知該從何說起。
其實她對樓下這家了解也並不是很多。
這一戶是半年前才搬來的。
一家四口有兩個小男孩,聽說其中那個大的,是男人前一個老婆生的,不知為何生下沒多久便自殺身亡。
這之後男人重組了家庭,又生了一個小兒子。大的叫祁琛,小的叫祁佑。
後媽王茹對祁琛一直態度冷淡,時不時辱罵他是喪門星。不僅母親自殺,就連出生後爺爺奶奶、外婆都跟著相繼離世。
不過她都是偷偷這麼對他,不敢叫當家做主的祁邵明知道。
直到上個月,祁邵明又因車禍意外去世。
家庭的破碎讓王茹徹底瘋癲,她認定了祁琛就是個禍害,葬禮上給了他兩巴掌,嘶吼著讓他滾蛋。
偏偏祁琛那邊已經沒有任何親人,撫養權最終還是落回到了王茹身上,她如果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