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掛著燈,照得極明亮,可管事站在王烽身後,見不到一絲燭光,被籠罩在陰影裡,他又過了遍說辭——青大入了議事殿,出來後沒多久就參軍去了。
沒什麼問題啊。
於是他肯定道:“假不了,奴才使出去的人都看得真真的,奴才派的是家生的,爹娘都在府裡,犯不著編了假話騙過奴才,又讓奴才繼續騙您。”
“廢物!”王烽轉過身來斥道,“青大為何去當兵的理由,你們一個都沒查出來?太後差點就受傷了,後宮也有個妃嬪挨了棍,但皇上隻這麼輕易發過他們,你不覺得蹊蹺嗎?”
管事哆哆嗦嗦又耷拉下腰“這、這,議事殿我們也摸不進去啊!成順那時候還被支走了。但是不就一個賣藝,就算從軍了,那點花拳繡腿又當什麼用?
您彆急,那孫大將軍帶兵,出了名的嚴酷、不講情麵,那青大指不定混不出名堂,就算皇上有意栽培他,依如今四海平定的局麵,他能立上竣工都難喲!”
王烽皺起眉頭,折扇一下又一下地拍在另一隻手的掌心,不一會兒,才鬆了眉頭。
“漣兒那邊近日如何?”
管事是跟在王烽身邊的老人了,主人撅個屁股,他都能知曉對方是要如廁了,這會子立馬反應過來——王烽是想讓入了軍營的王漣,能抽空關注下青大。
“您放心著吧,少爺心誌堅定,也有韌性,說不準裡麵那些旁人覺著苦的事,他倒歡喜得很。”管事湊前了幾步,“您若是實在不放心,過幾日奴才就代您去探望他一回,這是自少爺入伍幾月來頭一回探親,已比其他探親的晚了許多,料是孫氏那邊也挑不出錯。”
“嗯,你去安排。”待管事應聲走出幾步遠,王烽忽然醒悟過來,抬高了點音量,把他喊了回來,吩咐道:“備點人參鹿茸等藥材,明日我要入宮去,姐姐受了驚,做弟弟的怎麼能置之不理?”
“奴才這就去辦!您省心!”
……
議事殿。
處理日常奏折後,已近正午。
鄭暉快步來到陸時禎麵前稟報:“皇上,王烽王大人求見。”
陸時禎卻未如從前那般動作迅疾地闔上奏折,匆匆起了身朝殿門走去,迎接王烽,隻以正常的節調寫了紅批,這才抬起頭道:“讓他進來吧。”
鄭暉自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心下了然,麵上卻不顯,出去帶迎王烽。
王烽這回來,表麵上是打著詢問姐姐狀況的幌子,實則想看看陸時禎的態度,最好是能旁敲側擊出,他是否察覺出市井街上的鬨劇另有暗手在推動。
他這副心思,陸時禎卻不知曉,對於背後之人,也不能確定是誰。
昨日青大隻交代了有人要他們消極怠工,卻並不能準確描述出記憶中那位管事的模樣,實在是那人長得太過普通,未有特殊的印記在身上任何一處裸露的肌膚上。
所以他才會有些煩躁,明明坐到皇位上,但總不能將一切掌握得清楚,除去一些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這種刀懸在頭上,就要剮蹭到自己的感受,並不是他勉力無視,就能忽略的。
但他又於模糊中似乎摸到了點軟骨。
可若真是舅舅做的,他圖什麼?
陸時禎心思百轉千回,還是起了身,朝外走去,隻是比從前少了四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