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個……喬常在冒上請言,真叫皇上記住了,在太後娘娘都沒在跟前的情況下,自己樂意換口味了。
鄭暉心思一轉,沏了盞安井白茶,畢恭畢敬呈了上來。
陸時禎揭開蓋碗,倒是沒再說什麼,在鼻間嗅了嗅,方送入口中。
這下鄭暉牢牢記住喬常在,本人聰穎,還有太後捧著,日後不定能爬多高。
“現下什麼時辰?”
“辰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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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隻有自己,才能多疼惜己身。”司芳握著喬鳶的手,隻覺體溫甚高,以為她是羞臊了,“這話不會叫旁人聽了去,且放寬心,奴婢絕不是誑您。”
“我曉得姑姑的意思,姑姑定是盼著我好,才說得這麼細,我不是聽不得這些話,隻是我——”喬鳶應下。
忽而外間傳來腳步聲,司芳與喬鳶對視了眼,止了話頭,探身得了小太監來報,掀門簾往外瞧去,見那天子踩著月色往這處走來,連忙出去候著,空出裡間的位置。
喬鳶抬眼就看到陸時禎跨了門檻進來,心裡不由一跳,呆在原處。她於此事上實在沒有經驗,難免生出些怯意。
再回過神來,她竟都不知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眸子染上水色,錦帳上的綢繡百蝶紋似乎翩躚飄轉起來。
渾身燙得厲害,她原是想問司芳有沒有什麼降溫的法子,因她打小體熱,冬天自是人人當成愛不釋手的暖水寶,可天熱了,旁人恐避之不及,但目下她寬了心,陸時禎....竟是涼的。
喬鳶不由探出手環住了他,已起薄汗,但觸之舒服,迷糊思來,覺得他才是令人不舍得鬆手的涼玉。
陸時禎頓了下,卻沒有製止,兩人越攏越近,直像那榫卯。
一室春光。
......
意識驟來,喬鳶聽得身側人欲起身,也跟著惺忪轉醒。
陸時禎側身望向她,隻見她臉頰撲紅,去了妝飾,顯出蘊著一汪春水的桃花眼,身子差點又軟了下去,下意識扶了把。
喬鳶這下徹底清醒,也不好再賴床不起,她身上除了些許酸痛,並無太多不適的地方,還是能服侍陸時禎用頓早膳的。
侍寢當然不是隻管那床上三兩事,事前沐浴淨身、事後的溫柔小意,也都能歸結進去,才能體現“侍”。
“你多休息會兒,朕無需你服侍。”陸時禎依舊坐在床榻,平視與她吩咐道。
“是,皇上....”喬鳶往他身後瞧了瞧,欲言又止。
陸時禎見此,也未直接問是何故,隻動了動手,讓鄭暉帶著其他宮人退遠了些。
喬鳶這才以手撐著被褥,湊到陸時禎耳邊,這個舉動相當親昵,又透著股膽大妄為的意思,可陸時禎還是縱了她。
他總覺得喬鳶並不似麵上那般溫順,越是靠近,越是能發現她的表裡不如一,而對此,她也不多加掩飾,隻幾次,便開始向他袒露。
倒沒有不滿,比起日後突覺真麵目,這般他反而覺得自在,況且她也不是不懂分寸之人。
晨起女子的聲音帶有些微啞:“皇上可覺得嬪妾熱得厲害?”
陸時禎呼吸一滯,背脊躥上一條激流,他不禁懷疑自己早先對她的評判。
“嬪妾打小體熱,吃了再多的藥調理,也難壓下去,如今天日漸熱起來,本擔心會討得皇上不喜,可不承想....”喬鳶粲然一笑,烏絲落了幾根在側旁,平添嬌柔之態。
陸時禎尾指動了動,收回自己多餘的臆想,對她所說的話也有體會——世間常言男子陽氣盛,大多確實易熱,女子反之,可在他們身上,完全相反,更巧的是,他們又契合上了。
這好處是互相給予的,大約是想到宮中他人對自己的奉承,又或者是不想令她覺得直言龍體如何乃是冒上之舉,陸時禎安撫道:“天生如此,便不必糾結,假若體熱的是朕,朕亦不會因此對你有何偏見。”
這會子倒是喬鳶詫然了,九五至尊何須向旁人解釋?
她此話而出,本意隻是想將體質冷熱作為兩人之間的秘密罷了。
但無論是感情初時正好,還是本性使然,喬鳶雙手攏住陸時禎的手掌,曙光映在她的眼底,泛起波光,陸時禎定眸,仿佛融入璀璨的星空中。
鄭暉猶奇怪,耳畔沒了人聲,悄悄往裡一看,連忙收了眼,無言地將小太監們學著他捂上自個兒的耳朵,都轉過身去。
然後自己又忍不住地,欲探又止。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昨夜眾妃嬪自愜心堂散去後,陳貴人來到了承乾宮,瑛貴妃那處。
“現在怎麼來了?我晚上沒悶到需要人陪。”
瑛貴妃走前吩咐了下人,衝一碗藕粉圓子,再拿到井水裡湃涼,現下正好賞用。
“姐姐,喬常在也沒給你臉色看,怎麼……怎麼你要拱火呢?”陳貴人長就一雙杏眼,身型亦是圓潤,即使再聽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也隻叫人覺得軟糯。
“在宮裡,有幾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喬常在如今是太後的人,你難道看不出來?”瑛貴妃毫不客氣道,“你有心思琢磨我的用意,不如自己上進些,生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