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裡安,你母親為你帶來的幻影並非禍害,”神明小姐出乎我意料地說道,“沒有那些幻影填充你的身體,你的心肺早已潰爛。”
“彆說了,除去我母親和她祈求的那位神明,不會再有彆人知道這段故事了。”躺在地上的阿德裡安忽然淚流滿麵地說道,“我曾以為這是母親為了掩蓋自己捕獲幻影的行徑進而隨口編造的謊言。可我是真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見過你,而附身在萊卡體內的你也確實是貨真價實的神明。”
我傘麵上的雨點聲正在變小,滴滴答答的頻率比原來慢了不少。
夜空下,微風淌過我與阿德裡安之間。我看見,他那滄桑的麵孔上全是水滴乾涸後的痕跡。
“神明大人,既然您早就知道這個情況,那您為何直到現在才派萊卡這樣的空間獵手來消滅我?”阿德裡安向神明小姐追問道。
他似乎是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因此才想在臨走前弄清楚一些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
神明小姐抬起我的手,讓我俯視著阿德裡安。
她之後繼續用我的聲音說:“那時的我還沒有遇到萊卡,自然也無法讓我選中的空間獵手來直接乾涉這個世界裡的種種變化。”
“反而是你的母親,特蕾莎小姐,以凡人之軀改徹底變了我對你們這個世界的看法。”神明小姐用我的聲音對阿德裡安說道。
“當時,我和特麗莎都知道,你的身體已然病入膏肓,醫生救不了你,我也救不了你。”
“她隻有違抗我等神明,扭轉生死法則,才能勉強用幻影填充你體內那些日漸枯竭的器官。”神明小姐借我的口吻說出了一個無比殘酷的事實。
“這是特蕾莎為了你而想出來的辦法,”神明小姐回憶道,“她來找我,隻是想要確認自己的這種做法會不會造成什麼極其嚴重的後果。”
“可我……”神明小姐突然停了下來。
停頓數秒後,她才繼續說道:“我從來沒考慮過這種情況。”
雨好像停了。傘麵上的雨點越來越少。
神明小姐用我的手收起雨傘,搖頭說道:“我不支持特蕾莎的做法,但我也沒法反對她去這麼做,因為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問我,問我到底還是不是那個對世界充滿憐憫的神明。”
“我……”
“這不是默許……這是……”
神明小姐如實說道:“這是件讓我覺得相當難辦的事情。”
“從我的角度出發,我無法忽視特蕾莎身上的那種勇氣,我也同樣不能無視她讓孩子活下去的決心。”神明小姐抬頭對沉默的夜空說道,“但,我的世界裡,沒有死者蘇生的魔法,我所構建的世界裡,同樣不存在這種可以讓神明玩忽職守的設定。”
“我搞砸了自己直麵特蕾莎的那一天。”神明小姐說。
“麵對你的母親,我猶豫了,既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她那打破常規的計劃。自我看到特蕾莎的那時起,我也希望這個世界能夠如她所願,可最初的規則已經確定,即便是神明的憐憫也本應無濟於事。”
“我實在沒有辦法去評判特蕾莎的對錯。”神明小姐歎氣說,“又或許,這些事情的發生本就是一係列因果所至之結果。”
“那天,我意識到,神明也有自己的軟弱,凡人也有自己的堅強。我所做的,最後還是變成了兩眼一閉,假裝自己並沒有看見特蕾莎為你所做的一切。”
“綜上所述,你僥幸逃過一劫。”神明小姐低頭對阿德裡安總說道。
神明小姐操縱著我的身體,說:“幾十年來,甚至說,到現在,特蕾莎的猜想都是符合現實的,你身上的幻影實際上也並沒有影響你一分一毫。”
“可當年的特蕾莎和我都沒有想到,”神明小姐惋惜地說,“你這個虔誠的信徒最終也會淪為妄圖操縱人心,執迷不悟的狂徒。”
“你的身體始終是你自己,你的抉擇還是你自己做出來的。”神明小姐直白地說道。
她遺憾地說:“是你內心的變化才導致了如今的這個狀況。”
“更諷刺的是,若不是你身上還有沒有散去的幻影,你早該死在怨念與無知帶來的狂妄之中。”
“畢竟萊卡的攻擊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拿頭接下來的。”神明小姐在說話的同時又用我手中的雨傘傘尖對準了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