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出了意外。
他沒料到薑梧給他的傳送法陣內有乾坤,南虞局勢混亂,鬱霧帶領那批仙門弟子被迫不停歇地轉移陣地,沒辦法為他選定合適的落地點,他必須先通過陣法與鬱霧取得聯係,由她安放好錨點他才能離開法陣內等待中轉的那方洞天。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大師姐應當一直留心著他的消息,很快便為他安排好了一切。
但不巧的是,謝嵐意發怒了。
屠殺魔侍魔衛的術法波及法陣,傳送的進程被打斷,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掉到了哪裡。
唯一值得樂觀的,大抵隻剩下沒落在謝嵐意手裡這一個。
他現在急需療傷的藥,謝嵐意的乾坤袋裡有,但托她愛在藥瓶上亂寫亂畫的福,他沒一瓶敢用。
倚著樹艱難地喘口氣,不知想到了什麼,他低頭悶笑了一聲。
傳音的符咒亮起來,喻星洲抬手按住它,鬱霧焦急的聲音傳來:“喻師弟,你沒事吧?你現在在哪裡?”
“沒事,”他咳嗽,“法陣損毀,我暫且趕不到南虞,有件事,我需要請師尊示下。”
“什麼?”
“朝元劍宗七百餘人,應當如何安置?”
傳音符的那頭靜默了片刻,薑梧的聲音穿過水鏡與符咒落入他耳中,略有些失真。
“他們情況如何?”
“恐怕不太好,魔族將他們關押在須彌獄中,儘管沒有上刑,但那個地方……”
“你問問他們打算如何,到底是劍宗的弟子,我不好支使。”薑梧為難地歎了口氣。
喻星洲心念一轉,應道:“弟子明白。”
謝嵐意出手從無保留,不必想也知道朝元劍宗那方仙山福地成了什麼模樣,怕是連重建都難。
這群弟子與其選擇回程,不若就近安置,或是隨他前往南虞,至少那邊有藥,也有林懷謙一眾師長照拂。
但這些建議不能由滄瀾仙宗來提,不然就會留人話柄。畢竟謝嵐意動手時,薑梧沒有出麵,眼下這種情形,仙宗若橫插一手,難免有幾分要收並劍宗的意味。
這種名聲,仙宗實在要不起。
薑梧當掌門多年,同那些老狐狸耍心眼久了,便也多了許多計較。
喻星洲無奈,撫摸著那枚小小的須彌獄,嘲諷地扯了扯唇。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沒意思極了。
仙門正道便是這般取舍的,若是師出無名,縱使天塌地陷也無法做些什麼,反之則是九死而不悔。
處處掣肘。
他忽然便有些明白謝嵐意為什麼要墮魔了。
魔族沒有底線,所以自由。
她將不再受仙門規矩的束縛。
什麼名聲,什麼大局,這些考量都統統與她無關。
而如今,輪到他來麵對。
他想,他大抵是被謝嵐意影響了,此時此刻竟生出將這批劍宗弟子帶到南虞再放出來的念頭。
左右傳送法陣沒有被破壞的話,他們已經抵達南虞了。
胸口泛起灼痛,喻星洲弓起身子,胡亂扯開領口,借著從枝葉縫隙漏下的微弱天光,他看見怒放的血紅情花。
花瓣疊著花瓣,他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朵。
交纏的枝條昭示他與謝嵐意再也無法切割的牽絆。
嗓子眼裡仿佛堵了一朵雲,回想起那幾個日夜裡吞咽下去的清液,他隻覺舌根發麻,胃部痙攣。
扶著甬道濕滑的石壁走入須彌獄中時,他滿腦子都是謝嵐意又凶又嬌的眉眼。
她發號施令,他不得不執行。
褻瀆的、下|賤的……舉止,都是他服從魔的罪證。
他不敢查驗靈府與靈脈,生怕麵對受惠於謝嵐意,被她的魔息灌滿的事實。
抬手撥動影壁上的須彌世界,喻星洲將手掌按在陣眼上,漆黑的魔息氤氳開來,打開每一方牢獄的出口。
聽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