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雲既來了,就不會走,裡頭如何,她是定要去看看的。
也不為難陳貴,“你下去吧,侯爺若問起,由我來承擔。”
“是。”
陳貴自然是不敢說什麼,躬身退開。
等陳貴走遠,寄雲抬手敲門:“侯爺,夜已深,您伏案辛苦,奴婢送些宵夜來。”
高繼行抬起眼,望著門邊,久久沒有說話。
“侯爺不說,奴婢便進來了。”
寄雲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他應聲,橫豎都來到這兒,便是麵對他滔天的怒火,此刻也容不得她退縮。
心一橫,推門進去。
書房的燈有些暗,高繼行坐在陰影中,瞧不清臉上的表情。
寄雲無端心慌,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將食盒裡的羹湯拿出來放在他慣常飲茶用的小幾上,柔聲道:“奴婢聽說侯爺還沒用晚飯,特意備了侯爺愛吃的夜宵,侯爺用些可好?”
“你和他們倒是熟絡。”高繼行坐著未動,嗓音冷淡,當中還帶著一絲譏嘲。
這話的語氣聽著就不善,莫名帶著審問的意味,寄雲的心提了起來,卻不敢表露半分。
高繼行起身,緩步向她走來,“那天你去哪兒了?”
什麼?
寄雲握緊了衣袖下的手掌,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麼問。
麵對他審視的目光,她心臟差點跳出來,卻知道若讓他看出端倪,自己隻怕沒有活路,隻得穩住心神,抬起眼看他:“那天奴婢在仙鶴樓看雜耍,後來就遇上侯爺抓細作,再後來.....”
便是她被那男人劫持當做人質威脅高繼行。
而他,沒有答應那男人的要求。
她頓住,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了下。
她的反應,沒逃過高繼行敏銳的目光,他眉心微皺,終還是狠心掩去心底浮起的一絲悔意,居高臨下,漠然看她:“你可知,我的人早就在仙鶴樓埋伏?”
有多早?是在她第一次和喜鵲進去的時候,還是她從家裡回來的時候?
喉嚨滑了下,寄雲微垂眸,極力讓自己冷靜,“仙鶴樓的裡很熱鬨,奴婢沒有注意,若不是那人衝撞進來,奴婢還不知外頭發生了什麼。”
她這是實話。
當時她想等喜鵲醒來就離開,是那男人突然衝撞進來,之後的事,他都知道了。
真的隻是這樣嗎?
高繼行眸色暗沉沉,愈發透著危險的氣息,大掌扣住她下巴,嗓音低壓染了怒色:“是嗎?”
他用了全力,寄雲隻覺得下巴生疼,眼角泛起淚意,卻知道自己不能回避,也不能承認,隻得一條道走到黑,用了十足的勇氣,抬著一雙清潤的眼眸看他,“奴婢....不敢欺瞞侯爺。”
那雙眼眸瀲灩著水色,就這樣無聲看他,瞳孔深處,似乎隱藏著訴不儘的無辜和委屈。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他從未看清過她。
高繼行心底越發煩悶,錯開目光,嗓音仍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你最好是。”
寄雲從他的話裡聽出一絲鬆動,稍稍鬆了口氣,上前小手握住他的,輕輕搖了搖:“奴婢除了侯府,無處可去。侯爺若是懷疑奴婢,便是殺了,奴婢也無怨言.....”
隨著長睫撲閃,眼眸的水霧仿佛快要溢出來,一雙眸子無辜怯弱,就這樣小心翼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