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漠河提著藥箱出來,扭頭看見周黑雨站在樓道大廳的璀璨的金色陽光裡,整個人被鍍了層溫暖金邊。
他便走過去,像是緩解緊張氛圍一樣調笑道:“怎麼?曬曬太陽會讓傷口好得更快麼?”
周黑雨挑眉,狡黠地把手伸過去給他看:“會啊,現在完全愈合了。”
陳漠河愣了一下,抓過她的手。
周黑雨強忍住笑意:“太神奇了,曬太陽真的會讓傷口好得更快!”
她的手指上確實沒有了傷口,隻有一片凝固的紅色。陳漠河用指尖輕撫上去,也隻感受到了一片平整的肌膚。
他抬眼去看周黑雨,發現她眉眼都帶上了笑意,眼睛彎得像隻月牙,卻還要按下忍不住翹起的嘴角。
他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周黑雨也咧嘴笑起來:“我沒流血,應該是粘上紅筆水和灑在地上的茶水。”
看,今天也不全是壞消息嘛。
整棟樓都在上課,他們沒有發出很大聲音,但如果隻是一篇默劇,他們的笑聲已經衝破天際。
陳漠河笑得肚子疼,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抬起撐在了門框上,結果整個玻璃門都開始晃動,發出“哢哢”的聲響。
巡查老師隨時都可能路過這裡,把他們抓起來狠狠扣量化。
但是周黑雨不管不顧,把嘴咧得很開,笑得彎腰,笑得前仰後合,笑得整個身體都在晃動,笑得淚花粘在睫毛上,笑得蹲在了地上。
然而這個玩笑遠遠沒有有趣到讓人笑兩分鐘。
最後周黑雨想繼續保持那種歡樂的感受,可是隻能擠出生硬的笑容。她把手臂搭在膝蓋上,感受一陣涼風把寂靜吹來。
過了一會兒,等那種歡樂的痕跡完全消失殆儘,再也擠不出什麼了,她道:“這沒什麼好笑的。”
“是啊。”
陳漠河看著周黑雨蹲在地上的背影,雖然被寬大的校服包裹著,好像因為寒冷發抖。
“你冷嗎?”
“不冷。”
“……”
他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仿佛提琴悠悠地拉開了交響曲的序幕。
“你沒什麼想問的?”
周黑雨在衣服邊上蹭了蹭手,把水跡抹掉,撣撣褲腳上的瓷片沫子。
這些小動作並不必要,她隻是像拖延時間一樣做了,然後才站起來回頭看向陳漠河:“嗯,我沒什麼想問的。”
陳漠河的眸光暗下來,用濃密整齊的睫毛遮住視線。
周黑雨彆過頭去,看向天際儘頭的一排一排的防風林,它們都是楊樹。
“我隻想……”
她回頭去看陳漠河,鄭重其事地看著他的眼睛道:“謝謝你。”她低下頭,複又抬起頭:“雖然我不太理解……但真的謝謝你。”
或許是解釋,陳漠河輕聲道:“你可以把這些想成,我自作主張,先從未來的你手裡借一點支持過來。”
他踱步過去,與周黑雨並肩而立,也遠遠瞧著灰蒙蒙天際的防風林。
“而十年之後,那個漫畫家周黑雨坐在牆壁繽紛的工作室裡,桌子上堆滿了粉絲來信,寫滿了愛和期許。她也根本不會吝惜把一點點分給十六歲的你。”
陳漠河側過身,張開雙臂:“或許,那個人還讓我代表她,送給你一個鼓勵的擁抱。”
周黑雨看他笑著張開雙臂,腦子裡“啪”的一聲。
像是琴弦繃斷,像是深海裡燈火點燃時候的那一聲,然後是火苗搖搖晃晃地跳動,一點點燃燒著芯線。
她動搖了。
周黑雨很想責怪陳漠河,他憑什麼自作主張,憑什麼操控她的選擇,憑什麼像高高在上的神明,替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