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漠河拿過去她的漫畫本子,發現已經比三本語文課本加在一起還要厚了。
他看看四周,正是最後一節課的課間,巡查鬆懈,沒有巡查老師的痕跡。
他小心地翻開本子,撫平窩了窩周黑雨不小心折起來的頁腳,徑直翻到上次自己看到的情節。
“我記得上次流山楓被惡龍囚禁在了金山之上……他逃出來了嗎?”
周黑雨道:“你要我劇透啊?你自己看好了。”
“什麼什麼?”申玉潔興奮地轉過身來:“我也要看!”
“你小聲點。”
陳漠河覺得聒噪,想把她擠開,可她堅決要看,還一邊看一邊跟著劇情畫麵發出誇張的感歎。
“籠子在金山上啊?籠子也是金子做得啊?不愧是龍。”
“啊,他必須自救。”
“天呐,他是不是要變身了!變身了變身了!”
流山楓身上燃燒起來火焰,頭發如火舌般飄起。龍的山洞都被映照成炙熱的火焰倒影,毀天滅地的火焰,降世之初的火焰。這火焰融化了龍地金籠子,融化了龍的金山,把世界都吞噬殆儘。
最後一副畫麵裡,流山楓變成了紅色,整個畫麵都變成了紅色,和陳漠河的校服背上如出一轍的紅色。
申玉潔驚歎道:“流山楓變紅了!”
畫麵裡滿溢出來的單純的紅色。就像白色代表雪、金色代表秋,藍色代表晴朗的天空,這樣的紅色或許還包含其他引人猜測意圖和勾人遐想的意味。
陳漠河看向周黑雨。
周黑雨聳聳肩道:“沒辦法,除了黑色,我隻有紅色的水筆了。”
周黑雨想,或許那些幻想出來的二維世界,和這個真實而正常的世界存在著什麼藕斷絲連玄而又玄的聯係。
也或許隻是巧合。
但總之,在流山楓衝破金籠的那天晚上,她的爸爸終於從縣裡回來了。
那天周黑雨的書包特彆沉,因為三本語文書一樣厚的漫畫本子已經畫完了,為避免被老師或者彆的不相乾的人發現,被帶回了家。
她一邊最後整理了整理漫畫本上那些富裕於折痕,不太整齊的紙張,把它們壓平,塞進書架的最底層——那裡放著許多不常有人看的大部頭,一邊想著自己需要另一個空白的本子,去承載無處歸屬的、關於龍的、關於火焰的幻想。
這時候,她爸爸敲了敲門,手上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
她接過來,她抿了一口。
爸爸搓了搓手,斟酌小心地開口:“聽說你最近學習上有一些困難?”
這樣的開場白是周黑雨從來沒有預料到的,她疑惑地道:“沒有啊?你聽誰說的?”
爸爸拿出來他那準備了許久的說辭:“你不願意學理科,這次聯考的成績也都是政史地撐起來的。這樣可不行啊。”
接下來,他提出讓周黑雨去補習物理課。
“我有一個高中同學,是個老師,在二中教物理。她周三周四下午有時間,你……”
周黑雨讓那杯牛奶冒出來的熱氣把眼鏡熏出來一片白霧,以此遮住大部分自己的麵容。
她聲音悶悶地道:“爸,可我不想學理。”
接下來,她爸爸拿出來他在村委會調解鄰裡糾紛的耐心,勸了十五分鐘。最後他說,“周黑雨,你再學理科上有什麼天賦,所以你不要埋沒你更多的可能,好嗎?”
沒有一個正常的人類會拒絕“可能”。
周黑雨有一點點被說服了。
於是在下午倒數第二節課,物理課的前十分鐘,周黑雨試圖認真聽講,認真做筆記,並且認真理解物理老師——直到他的話逐漸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