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大叔忙說:“我去叫他,馬上就回來。”
保安大叔跑出保安亭。
周黑雨悄悄踮起腳尖,從窗戶裡看過去。
窗子剛擦過,依稀可見外頭白晃晃站著個人影。
稀稀拉拉的樹蔭底下,身量高挑的少年靠在樹上,看不清麵目。
可身材矯健勻稱,雙腿結實修長,一打眼就驚人的漂亮,有白霧打著圈地上升,火星似乎一明一滅,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是個路口,來報道的學生、送學生的家長來來往往有許多。
可似乎是他整個人太紮眼,又太從容,在這個循規蹈矩的城市,這個毫無特色的路口,簡直像從異世界撕破時空邁步出來。
沒人敢明眼打量他。
甚至人們路過他近前時,都要故意繞開一些,故意離他遠一點。
生怕他會傷害到自己;
生怕自己被歸於他的同類;
但是,又忍住不去偷偷地用眼睛瞥他;
生怕自己錯過這難得一見的,觀賞異類的機會。
於是,他身邊好像平白多出來一圈孤獨的真空——其間無人進入,卻又偏偏遍布著嘈雜的、試探的、警惕的窺望。
“你怎麼回事?”
“同學?同學!”
周黑雨猛地回過神來:“嗯,林老師。”
林主任搖了搖頭,問道:“你是一班的?”
周黑雨乖巧地點點頭。
“頭發不合格?”
周黑雨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重複了一遍自己的那套措辭:“老師,我這頭發天生的。”
她再一次儘量睜圓眼睛,以證明自己的真誠:“自來卷,從一出生卷到現在,我媽媽到我祖奶奶都是自來卷,祖傳十八代的!”
“真的!您可以打電話問我媽媽!”
林順順臉色緩和了些許,周黑雨心下一鬆,暗自慶幸。這下大概不用去剪頭發了。
“批啦!”
身後門簾一挑,耀眼強光伴著熱浪滾滾而來,砸在周黑雨的後背。
她側了側身,室內寂靜了一瞬間,隨即身後一道清透少年音響起:“老師。”
周黑雨回過頭去。
眼前的少年人身姿矯健挺拔,鬆快的白T掖進褲腰、純黑工裝褲勾勒若隱若現的腰身、黑色的八孔高幫馬丁靴箍住修長的腳踝——配上一打火就轟隆隆亂叫的大驅動機車再適合不過。
那白T上橫著偌大一個Prada標誌,靴子也是Versace的,但周黑雨對奢侈品見所未見根本毫無概念,隻是一掃而過。
雖然這打扮已經飽含挑釁意味,但並不是所有人目之所聚的重點,甚至與他整個人相比實在不出奇。
少年眼睫毛茸茸的,眉毛黑而濃,眉峰輕揚,像被天生用了工筆描摹,絲毫不顯雜亂,五官的形狀十分漂亮,一分一寸都長在剛好的尺度上毫不逾矩。
這是一幅十分符合人類文明偏好的英俊麵孔,仿佛站在眼前的隻是一個招人喜歡、家境優渥、舉止得體的少年。
一片和諧之中,違和的是眼睛。
黑白分明剔透,卻流露出十分冒犯的驕矜自傲。像是眺望一片完全未被世俗裁剪和規勸過的曠野。
周黑雨沒敢多看,視線上移,視線粘在他的頭發上——白色的頭發。色澤光鮮,每一根每一寸都浸染著太陽光澤的,好像陽光下的積雪一樣刺眼。
這文明與冒犯間強烈的衝突晃人心神。
林主任的麵色馬上不對了。
狹小的門崗裡空氣仿佛被凍成了龜苓膏。周黑雨簡直要喘不來氣。
林主任沉聲道:“陳漠河?”
“我是。”少年音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