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一旦淋了雨,就很容易受潮,經不住放。
好在就陰了沒一會兒,天又放晴了。
即使是這樣,大家手底下的動作還是不自覺地快了一點。
還是那句話,早收完早安心,糧食隻有好好收上去了,來年才有得吃。
餓肚子的滋味,大家前幾年可是深深體會過的,沒人想再經曆一遍。——
在清風大隊熱火朝天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紅星公社負責生產管理的宋才俊宋主任正在接電話,電話那頭隻說了幾句便掛斷了。
宋才俊放下電話,出門隨手喊了一個乾事過來。
被喊的人叫管文博,他起身,“咋了宋主任?”
宋才俊也沒廢話,“剛剛市裡來電話,說有領導要過來看大隊的秋收情況,你安排一下,他們中午可能要在這吃飯。”
管文博點點頭,“要安排人去大隊通知一下嗎?”
宋才俊搖頭,“人都到跟前了,通知啥呀,去跟食堂李師傅說一聲,中午菜多留出來一點,平時啥樣就啥樣,彆鋪張浪費。”
都到了才讓人通知,估計就是不想讓人提前準備,不喜歡搞那些假把式。
宋才俊前□□代完,後腳一出門便看見一輛小汽車迎麵開了過來。
市裡來的人是王書記,宋才俊其實不認識,他平時也就能跟縣裡的領導打個交道。
王書記看起來一點架子沒有,也沒說歇一下喝口水,“坐車裡累個啥呀,直接去大隊吧,這邊往前開是哪個大隊?”
宋才俊對自己公社那當然是相當熟悉的,王書記一問他便答道:“清風大隊,是我們公社人口最多的大隊,大隊長叫許永壽,去年收成數他們大隊最好。”
王書記點點頭,“那就先去清風大隊看看吧。”
這邊小汽車緩緩駛出公社時,另一邊許永壽還毫不知情。
等接到通知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來喊他的是一個家住村口的老婆子,姓陳。
許永壽正在打穀場忙呢,一聽這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啥?!市裡領導來了?已經到村口了?怎麼沒人提前跟我說啊?!”
這兩年領導們都對秋收很重視,他當然是知道的,誰對秋收不重視啊?前幾年可是差點餓死人了。
去年也有領導下來視察,不過來的是縣裡的領導,提前通知了的。
今年沒通知,他還以為不會有領導來了。
他的這些問題,陳大娘怎麼可能知道,“我這老婆子哪知道這些,就是讓你過去接人,帶人領導隨處看看,他們已經自己往北邊去了。”
“哦對,我看還有一個小年輕,手裡拿著個叫那啥…好像就是給人弄相片的那個,叫啥來著?”
許永壽快走的腳步停了一下,扭頭看向被他落下了五米遠的陳大娘,“他們還帶了記者?”
陳大娘氣喘籲籲:“那東西叫記者呀,咋起個這麼奇怪的名字?”
許永壽下意識道:“那東西不叫記者,是那人是個……哎呀,沒空跟你說這些。”
說著許永壽一轉頭就跑沒影了。
打穀場。
穆綿還在一下一下打著稻子,手裡的這把乾淨後,她伸手抬了抬自己的草帽帽簷,往前方張望了一眼,“我剛剛好像聽到許叔喊了,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離得有些距離,身邊又全是打稻子的聲音,她沒咋聽清。
穆富貴彎腰拿了兩把稻子,順手遞給自己閨女一把,“誰知道,估計問題不大,老許就是這樣,喜歡一驚一乍的,脾氣還不好,不如你爹穩重。”
旁邊穆興旺兩兄弟同時被這話逗笑了,穆綿也咯咯笑了一聲,隨口哄道:“嗯嗯,爹最穩重了!”
穆興隆‘嘿’了一聲,“小綿丫,你這打個稻子咋還把眼睛累到了,你爹渾身上下哪裡跟穩重沾邊了,我跟你四叔這樣的才叫穩重。”
被拉出來相提並論的穆興旺連個眼神都沒給自己弟弟一眼。
打稻子是件很累人的事,穆綿也就跟她小叔閒扯了兩句後就沒說話了,注意力都在手裡的稻子上。
另一邊,許永壽已經跟王書記他們彙合了。
他一路介紹著大隊的情況,絲毫沒慌。
剛開始一聽說是市裡的領導時,還是有點慌的。
但等回過神來發現,不就是帶領導看看嗎?他們大隊經得起看!
王書記一路也挺滿意的,這個大隊收成確實可以,鄉親們也都乾勁十足。
等走到稻田時,王書記不動聲色地多看了幾眼,視線在那一排排規規矩矩撿稻穀粒兒的小孩兒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他以前也去不少大隊看過,真的沒見哪個大隊的小孩兒這麼規矩過。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都皮實得很,活確實會乾,但也經常乾著乾著就會打打鬨鬨起來。
他在這清風大隊走了這麼好一會兒,一次打鬨都沒看到過。
心裡有疑慮,王書記就好奇地問了一嘴,幾人邊走邊說。
許永壽也沒邀功,他笑了笑道:“這些皮猴子我可管不住,我也就能管管他們爹媽。”
“這段時間能這麼乖,都是被小綿丫頭影響的,那丫頭一天能拿滿工分,其他小娃子要是敢拿一個
工分回去,那個屁股肯定要開花。”
不用許永壽介紹,王書記已經看到了,在一堆男同誌當中,那個小小的身影太明顯了。
身板雖然小小的,甚至還要踩在板凳上,但動作絲毫不輸旁邊的男同誌。
一直跟在旁邊的記者同誌舉起照相機‘哢嚓’就照了一張,這場景可從來沒見過。
宋才俊很稀奇的語氣,“這麼小小年紀還打得動稻子呢?”
許永壽實話實說,“綿丫頭力氣大得很,都已經跟著她爹打好幾天了,她一家都是能乾人。”
“一家三口天天拿滿工分,她媽在稻田裡割稻子呢,割得最快的那個女同誌就是她媽。”
“綿丫頭以前還打過拐子呢,就四月份那會兒。”
王書記來了興趣,“打拐子?”
許永壽叭叭地就說了起來,給記者同誌都聽得微微張大了嘴巴。
宋才俊若有所思了兩秒,問道:“我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她家是不是姓穆?前段時間還刊登過文章?”
他當時也就聽了一耳朵,說清風大隊出了兩個讀書很厲害的丫頭,都才七八歲。
具體的他沒仔細問,教育這塊兒不歸他管。
王書記又來了興趣,“還寫過文章?”
許永壽點點頭,“寫過,人家出版社還給她寄了回信呢,還有石家那個丫頭也收到了。”
王書記好奇,“寫的啥樣的文章?”
這問題許永壽當然也是知道的,他還看過好多遍呢。
綿丫頭寫的都是鄉下勞動的風采,生動有趣得很。
許永壽記了個大概,就簡單給王書記描述了一下。
王書記感慨,“真是個厲害丫頭,她家就她一個孩子?”
許永壽搖頭,“有兩個,綿丫頭上麵還有一個大哥,去南方當兵了,前幾個月聽說已經升班長了。”
王書記意外地抬了抬眼,“家裡個個都是能乾人啊。”
說著就往打穀場裡麵走去。
宋才俊跟在後麵,露出了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另一邊。
搭鬥前,穆綿手上沒有停,稻子打得啪啪響,眼睛也沒閒著,時不時地往旁邊撇兩眼。
她早就注意到了,大隊長帶了幾個陌生人來,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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