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吃人的怪物。
男孩痛苦地哀嚎了一聲,羽毛從他的眼眶裡刺出,血淋淋地,很快就長滿了整
個頭顱,顱腔裂開,新的眼睛從頭頂睜開。
它向祝遙梔撲了過來。
祝遙梔知道她應該揮劍,但她還是想起了剛才男孩害怕的臉,遲疑了一瞬。
那隻怪物頭顱中噴濺出的羽毛猶如利箭,就要刺進她的眼睛。
曲漣閃身而至,揮出幾刀將羽毛連同孽物一起斬殺。
“遙梔,它已經是孽物了,我們如果手下留情,就是放它去害更多的人。”曲漣持劍擋在她身前,語氣認真。
祝遙梔輕歎,“我知道了,曲姐姐。”
“走吧,儘快清除這裡的孽物。”曲漣示意她跟上。
街巷裡徘徊著許多拖著羽翼的怪物。
這一次祝遙梔揮劍的手不再遲疑。
但她從那些怪物的嘶吼中聽到了語言,屬於人族的語言。
“曲姐姐,它們好像在說話。”祝遙梔有些不確定。
“說話?”曲漣愣了一下,一邊揮刀擊殺孽物一邊說,“它們隻是最低等的孽物,怎麼可能會說話?”
但隨著她們深入街巷深處,話語聲越來越清晰。
明明這些孽物的頭部都成了被羽毛包裹的水泡,連發聲器官都看不出來,但偏偏它們在說話:
“妹妹…妹妹…妹妹……”
祝遙梔疑惑:“妹妹?誰是它們的妹妹?”
“不知道。”曲漣的臉色有些慘白,“這些東西學得太快了,現在就連如此低劣之物,竟也會口吐人言。”
“而且,很奇怪。”她皺了皺眉,“其他地方的孽物惡心得各種各樣,可這附近都是這些長著羽毛的東西,全是位列丙乾的孽物。”
這時,不遠處傳來女孩的尖叫聲:“彆過來!滾啊!怪物!”
祝遙梔和曲漣劈開孽物扭曲交織的肉牆,被圍困的少女把自己蜷縮起來,不停地顫抖著。
這次祝遙梔看得仔細,少女身上沒有任何異象,就是一個被嚇壞了的普通女孩。
“姑娘,沒事了,我們是仙門修士,會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祝遙梔柔聲安撫她,曲漣橫刀擋在她們身前,把湧上來的怪物斬殺。
片刻後,少女的情緒穩定下來,死死挽著祝遙梔的手臂,一個勁地搖著頭,顫聲說:“仙長帶我走,快帶我走,我不想再聽到他!”
她說的是“他”,而不是“它們”。
這讓祝遙梔覺得有些怪異,但人家姑娘都嚇成這樣了,她也不忍心追問下去。
曲漣的動作很快,這裡所有的孽物很快就被斬殺殆儘,最後一隻孽物伸展了它柔軟纖長的羽翼,想要觸及被那個躲在祝遙梔身後的少女。
但曲漣一刀落下,那片羽翼垂落了下去,像是開到荼靡腐爛的花,掉在地上,黏膩而枯萎。
這個怪物在徹底腐爛之前,說了一句話,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我會…保護你。”
祝遙梔和曲漣麵麵相覷,兩人都在彼此臉上看出了同樣的疑惑和愕然。
而那個少女崩潰地尖叫出聲:“滾開!不準再來找我!怪物!你這個怪物!”
曲漣是直來直去的性子,立刻就要開口詢問,祝遙梔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先安撫少女的情緒。
片刻後,少女安靜了下來,乖乖地跟在她們身後,被祝遙梔牽著走。
曲漣往前麵指了指,“那一片都是安全的,我們剛清空了那裡的孽物。”
祝遙梔於是鬆開了少女的手,輕輕拍了怕她的肩,“快過去吧。”
少女卻抓住了她的手,輕聲道:“那些怪物,我看到過的——在我哥哥身上看到過。”
曲漣神色一凜,但她沒有出聲,祝遙梔柔聲詢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少女頓了頓,臉色煞白了起來,像是回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祝遙梔有些不忍地說:“若是為難,不說也沒關係。”
如果是痛苦的記憶,再去細細回想也是一種折磨。
少女搖了搖頭,“你們是好人,也許我說的事情能幫到你們。”
她緩緩往下說:“我和哥哥自小相依為命,被戲班子收留才有一口飯吃,但那個戲班子掛羊頭賣狗肉,借著給那些個達官貴人唱戲的名義,實際上是拿女人去給他們玩樂.戲班子裡那些去唱戲的姐姐,沒有一個回來。很快就輪到我了。
“那天哥哥讓我躲在幕後,他代替我飾演花旦我看見,哥哥把一塊還在跳動的血肉吃了下去,連帶著上麵的羽毛。
“那出《芙蓉陣前曲》太美也太可怕,我親眼看著哥哥變成怪物,旦角的蘭花式他向來做得比我好,哪怕
是他的手勢是用來挖出那些人的心肝臟腑.我太害怕了,怕得親手把他推下了山崖.”
少女抬頭問她們:“你們說,那個怪物會回來殺我報仇嗎?”
“.”祝遙梔聽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曲漣說:“很有可能,隻是可能,曾經是你哥哥的那個孽物,裂變成了剛才那些圍著你的怪物。現在,孽物已除,你安全了。”
少女垂下頭,低低應了一句:“多謝仙長。”
祝遙梔看著她慢慢走到安全的地方,才收回了視線。
她有些感慨地說:“這個姑娘,原本怕成那樣,怎麼一聽那些孽物死了,反倒不開心了起來。”
“也許她有時會分不清吧,分不清叫自己妹妹的到底是她的哥哥還是可怕的孽物。”曲漣頓了一下,才說,“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
“什麼?”祝遙梔問。
“洛音長老以前說過,那些孽物其實很像是蜂群,低等的孽物完全服從於最高位的邪神,無論是言行還是神思,它們沒有獨立的意誌,隻是邪神的附庸。”曲漣緩聲說,“剛才那些孽物都是丙乾,而鬥爭血脈的邪神並未蘇醒,所以那些孽物會自發地向上服從——很有可能是她哥哥的情感,傳達給了這些低等的孽物。”
沒有獨立的情感與思想,一切都是上位者的附屬。
祝遙梔搖了搖頭,“難怪這些孽物如此棘手,它們隻會不遺餘力地執行命令,哪怕會不斷傷亡。”
“的確,上行下效,無從離間,”曲漣輕歎,“可怕至極。”
與此同時,另一處街巷中,一名修士在孽物的圍攻下落敗,孽物張開了鋒利的口器,開始啃食那個不幸的修士。
“啊!!!”修士發出痛苦的呻/音,誰來救救他?誰來救救他?
瀕死之際,他看了一抹白色的衣角,來者是一名劍修。
“救救我!”修士嘶喊著發出求救。
司空玉笑了笑,猶如謙謙君子,“這位道友,你隻剩下半個身子了,就算活下去,也是生不如死啊。”
“!”修士睜大了雙眼,他想說什麼,卻被孽物啃掉了喉嚨。
司空玉信步上前,把他腰間的儲物錦囊取了下來。
形態各異的孽物圍著司空玉打轉,“.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