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暴,無情,卻美得讓人驚怖。
這就是,邪神。
祝遙梔睜大雙眼。
她已經分不清,濕透全身的是霧水還是她的冷汗。
要輪到她了嗎?她將會被鳶尾破開血肉,還是被蝴蝶撕碎心臟?
少年邪神忽然俯身湊近。
祝遙梔對上他的雙眼,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少年的眼睛是異樣的瑰麗,冰藍虹膜潰散又重組,像是星空的隕滅與誕生,奇特的光學構造讓銀白睫毛上都落了幾點星藍幽光。
瞳孔是三角形,漩渦一樣不斷旋轉著,像是能吸人魂魄。
“小可憐。”低柔而空靈的聲音,每個字都帶著一股奇怪的生澀感,像是稚子學語。
祝遙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麵前的邪神在“說話”。
少年薄櫻一樣的唇並沒有動,像是有其他發聲器官,吐字輕緩,尾音縹緲如煙。
小可憐?是在說她嗎?
好吧,現在她被掛在船頭上,是有點狼狽。
“你,很好吃,好吃的獵物,喜歡。”
少年邪神星藍色的雙瞳盯著她,像是毒蛇環伺獵物,嫣紅舌尖舔了舔唇。
這張臉該死的好看,蒼白膚色和嫣紅唇舌,對比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和欲感。
祝遙梔忽然覺得雙手有些癢,她低頭往後看,因為麻繩浸了刺骨冰鹽,所以她的手已經被磨出血來了。
——而那幾根纏繞在她腰上的觸手,已經蹭了過去,底下翻出花苞一樣的白色吸盤,貼在她的傷口上吮吸滲出的鮮血。
力道不大,所以給祝遙梔的感覺很奇怪,像是在她手上印下了一連串的親吻。
更詭異的是,因為那些觸手是透明的,所以她可以看到自己的血在觸手內部流淌,絲絲縷縷的。
祝遙梔嚇得說不出話,她覺得,這位邪神完全有可能把她的血吸乾。
“這裡,變快了。”少年抬起一根觸手,對著她心臟的位置點了點。
“...被你嚇的。”祝遙梔聽到自己的聲音因為恐懼而發啞。
“嚇?”
少年邪神歪了歪頭,模仿她的發音語調說出這個字,但他像是無法理解這個字的含義。
祝遙梔沉默。果然是非人之物,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
她的視線下移,少年邪神披著一件白袍,無數觸手與附肢掩在衣擺下,有些觸手上布滿鑽石一樣規則的切麵,在月光下反射出璀璨流光。
美麗而又邪異的,非人之物啊。
突然,祝遙梔感覺自己被狠狠地晃了一下。
她看到的景象也跟著搖晃,猶如鏡中花水中月。
再回過神來,眼前隻見一片茫茫水霧,邪神、觸手、鳶尾和蝴蝶都不見蹤影。
底下傳來熟悉的聲音:
“怎麼回事?飛舟怎麼突然晃了一下?”
“哦,沒事兒,撞上榴花汀的界碑了,都怪這霧,看不清楚。”
“哎呀,可算是進了榴花汀,這窮鄉僻壤真不好找。”
祝遙梔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這些人怎麼還能站著說話?
她剛才明明親眼所見,這些人死狀慘烈,骨血模糊。
可這些劍閣弟子還好端端地站著說笑,留意到她的目光,就抬頭說:“怎麼了?大師姐怎麼一副見鬼的樣子?”
祝遙梔麵無表情地“哦呀”了一聲:“說不定還真是見鬼了呢。”
這時,司空玉走了過來,對祝遙梔說:“師姐,麻煩你再堅持一下,看到界碑了,我們已經進了榴花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