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寒半晌才反應過,目光掠過床上的人,他都聽見了。
靈棲是有道侶的人。
那隻姻緣鬼餓了太多年,吃光了這一帶的所有姻緣,致使這一處的紅線少之又少,隻要能解開這隻姻緣鬼的心結,想必牽線拉媒也會簡單多。
陳清寒果真不是一般人,臨走時竟然被康榮侯夫婦留坐用飯。
靈棲不免來了興致,便問:“既然你要我給你說親,那你總要自己的情況都說與我聽,家裡有幾口人,幾間鋪子幾畝地?”
馬車上,陳清寒態度如常,對於靈棲問出的話一個接一個地回答。
“家裡就剩我一人,有一幢屋子兩畝地。”
靈棲越聽越覺得惋惜,簡直想不明白,“你這麼窮,那些小姐要和你成親,你都不肯?”
“巫醫算出我活不過三十,便懶得娶親了。”
靈棲一噎,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要是旁人她才不管這些,隻一句“那死得可太早了”回答,但是看向陳清寒平靜的臉,她意識到這隻是個凡人,再如何強勁也隻是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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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姑娘!你好生厲害,竟然把張小姐的急症都治好了。”鄧六站在門外興致衝衝地喊道。
張葳跟著侍女身後走進來,身體嬌弱咳嗽不停,纖細的脖頸比前幾日更加不好。
看來這隻姻緣鬼也是快要死了。
二樓,視野開闊剛好可以把遠處做生意的陳清寒看清楚,張葳看著對街的陳清寒,“我是清寒的姐姐,一母同胞的,我的生母乃曾經的京城第一樂妓,清寒是她後來被迫生下的。”
靈棲倒茶的動作頓了頓,無意打聽陳清寒的身世,“你要他給你找的東西是什麼,隻怕不是凡間之物。”
姻緣鬼的神色儘顯無疑,似乎比前幾日好很多,應該是將死了。
“靈棲,我一直想見你,我在凡間遊蕩六百年,已經到了極限。”
姻緣鬼原生一個叫“李媛”的凡人,六百年前被一個道士除了,被心上人以命相救才活到今日。
“他死了很多年了,和那個陶舟長得很像。”
“六百年前除我的那個道士,是為了自己的妻來的,”姻緣鬼閉了閉眼,想起當年的種種還瑟瑟發抖,那是它見過最恐怖的人,“那個道士奪走了九天玉鳳的眼睛,這個道士的妻——你想知道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靈棲沒想到,自己這下凡一趟,還能遇到如此荒謬的事,九天翻找過所有記載也找不記錄的人,竟然在一個姻緣鬼嘴裡問到了。
“你說這些,想要我幫忙做什麼,說罷。”她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手裡顫動的茶杯卻顯露了她的心思。
姻緣鬼緩緩吐著濁氣,一口濃密的黑氣從嘴裡冒出,“我要你,養我。”
“你在做夢,隻要給我機會,我會解決你。”靈棲站起來,養一隻姻緣鬼,這觸犯了姻緣殿的規矩。
她會賭上性命。
姻緣鬼卻意料之中地輕笑了一聲,“幫張葳報仇,殺了她的前夫。她的戾氣比我還盛,你想除我,張葳的身體卻離不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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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晴了許久的天不期然下起大雨,街道上一改往日的繁華,姻緣樓裡也沒幾個人。
馬婆子是一早就來的,她打聽到這居然開了個專門說親的姻緣樓,頓覺自己被搶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