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聲音結巴,“鹽運使離開後,孟姑娘忽然要獄卒給她打一盆清水,她仔仔細細將臉上沾染的灰塵洗乾淨,然後就……就用簪子插進了自己的咽喉。”
等眾人發現的時候,孟韞潯的身體已然冰冷。
李意清忍不住乾嘔一聲。
幾人之中隻有元辭章知道緣故,伸手在李意清的背上輕撫。
“我沒事,”李意清微微搖頭,“我隻是覺得孟氏死得真輕鬆,春會那日,她手底多少條性命,如今一死了之,真是輕鬆。”
太子殿下也是這樣想的,他吩咐道:“妥善保管好孟氏的身體,運回京城。至於她的兩個孩子,先派人看管好。”
鄭延齡皺眉,出聲道:“太子殿下,我雖然聽了孟韞潯的話,卻沒有答應,不必在意我的感受。”
孟韞潯的死亡,在他心底隻有夙仇得報的快感,沒有一絲其他波瀾。
孟韞潯是仇敵,那她的兩個孩子,自然在他心中一點分量也沒有。
太子道:“五歲稚子,尚未開蒙。孟氏縱罪責遍天,我卻願意相信,孩子無罪。”
“太子殿下寬厚溫和,以仁德著稱天下。可您不知道,孟氏身上流淌的血,本就冷漠至極。您今日大發慈悲繞他們一命,他們非但不會感激涕零,隻會怨恨你剝奪他們本該錦衣玉食的生活,最後伺機而動,給你致命一擊。”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鄭延齡的聲音弱了幾分。
他自己何嘗不是這樣的人。
“鄭先生,本殿雖無法感同身受,卻願意傾儘全力教化他們。”
太子殿下臉上沒有羞惱,隻有堅定的認真,“天下萬民,恭謹者眾、宵小者眾、貪慕榮華者眾、苟利國家生死以者眾,諸般皆是人性,本殿有這個自信,教好兩個稚子。”
鄭延齡啞然失聲。
太子身上的自信與溫和,是他此生都難以做到的。
他轉過頭,“既然殿下願意,微臣自然沒有異議。”
李意清看著微微動容的鄭延齡和依舊一臉陽光笑意的太子殿下,小聲附耳在元辭章的耳邊道:“我就知道,皇兄說的話,比什麼都好用。”
那可是被周太傅放在心尖上的儲君,多少大儒稱他為百年不遇的仁德太子。
即便對麵是塊冰,都會不自覺被太子殿下身上的光所感染,柔化成水。
*
孟氏的死,並沒有流傳出去。
此刻孟氏的死,除了證明她畏罪自儘,沒有彆的任何合理解釋。一旦她已死的消息流傳出去,孟家知道她無法攬下罪責,狗急跳牆下,還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瘋事。
海棠院中,元詠賦正在幫元辭章收拾行囊。
李意清眼睜睜看著元詠賦紅著眼眶,將毓心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翻亂。
“行了,你彆收拾了,越弄越亂。”
她終於忍不住出聲道。
元詠賦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原地,看著亂七八糟的衣裳,後知後覺腳後跟發軟。
“兄長,我不是故意的。”
元辭章沒有功夫搭理元詠賦,他正在指著精挑細選的書冊與汪青野講話。
“我走後,你將這些看完,每兩月寫五篇策論,自行擬題,寄到京城,不可懈怠。”
汪青野今日隻穿著一身短麻衫,手上拎著一個木桶,裡頭的魚活蹦亂跳,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