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還是元夫人於心不忍,將她們母女安排在了側屋,又隨了元昇的意願,納了三房美妾。
隻是世上再無亭音,隻剩下二花。
*
元詠賦說完,房中一片寂靜。
元辭章眉宇微凝,“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的?”
“我纏著母親,母親本不肯告訴我,”元詠賦有些氣虛,“後來我威脅母親說,如果不說,我就將父親虐待女兒的事情說出去。”
“母親被我氣得頭疼,這才說了。”
元辭章:“……”
他沉默了半響,低聲道:“虧你想的出來。”
“我也是沒辦法了,”元詠賦一臉要哭的表情,“大哥,你怎麼看?”
“上一輩的恩怨糾紛,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元辭章語氣冷靜,頓了頓,問道:“你可知後來那位宋昭姑娘如何?”
“聽母親說,宋昭姑娘謀害朝廷命官,貶入賤籍,判了流放三千裡。”
而元昇醉酒鬨事的事情,在京兆尹麵前隻走了過場,想來是元相暗中拖了關係。
元詠賦看著自己的大哥,見他神色冷淡,心底不免慌張了起來。
人人都說元辭章像元相,清正不阿,可是他知道,大哥比祖父更不講人情。
元詠賦小聲道:“大哥,雖然他做了錯事,可是畢竟於我們有生養之恩,你……大哥,我求求你,郎中說二花需要靜養,我雖然沒什麼大錢,卻也夠在白鶴書院邊上賃一間房子,安排兩個人照顧二花,你可不可以,不要動爹。”
元辭章沒有看他。
李意清也陷入沉默。
元詠賦有些後悔,看兩人態度一樣堅決,臉上出現一抹懊惱的神色,“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說了。”
“詠賦,”元辭章看著他如小孩耍無賴一般抽了抽鼻子,語氣沉而厲道,“每個人都必須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大慶律第二十三條,惡意傷人致死者,輕則流放,重則斬首。
元詠賦呆呆地看著元辭章,隻覺得從前可靠的大哥突然變得極其陌生。
眼神冷漠,淡然,似乎一切東西,都不會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跡。
像是掌管人間罪業的神。
或者他本來就是這樣的,隻是在賜婚下來後,他才沾染上了人味。
李意清看兩人陷入僵局,出聲道:“此事稍後再議。不過詠賦,我會站在你兄長一邊。”
元詠賦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如果有一日,有一日你犯了錯,或者你們的孩子犯了錯,也要趕儘殺絕嗎?”
元辭章擋在李意清麵前,臉色不太好看地盯著元詠賦,“胡說什麼。”
李意清朝元辭章搖了搖頭,目光坦然地看向元詠賦,“當然是按照大慶律法。”
她一字一句,說的斬釘截鐵。
“若我犯錯,我自然會承擔罪責。若我的孩子犯錯,我也會自書己罪,養而未教,已失人倫。”
*
元詠賦心底隱隱知道自己在犯錯。
在包庇凶手。
可是他沒有辦法檢舉自己的父親。
李意清看出他眼神中的掙紮,語氣平淡地敘述道:“如果憑借權勢就可以視律法於無物,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如果我想處置你,你們家就隻能忍氣吞聲?”
她不急不慢道:“你的母親、兄長能忍住嗎,當然不能。”
“可能眼下不能對我做些什麼,但是焉知不會如宋昭一樣,法既不能為我鳴冤,那就親自動手,伸張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