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皮膚很白,飽滿的鵝蛋小臉上最出彩的是她那雙眼睛,雖是單眼皮但水漣漣的,哪怕五官算不上特彆精致,也彆有一番清麗感。此時她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龐因為正在進行的話題微鼓著,似乎恨不得為此起手立誓,生動的表情為她柔和的麵容添上了幾分可愛。
“是的,小希最心疼姐姐了。”美婦輕撫少女的發尾,語氣欣慰、聲音微微顫抖。她的眼圈越來越紅,保養得很好的眼尾連一絲皺紋也無,便更有幾分楚楚意。“是媽媽沒本事,你爸爸也剛上任,時間緊張,隻能讓你受苦了。”
“我沒事的媽媽,隻要你們好好的就行。”少女似乎也終於承受不住,撲進母親的懷中,輕輕抽泣著。
祝熙語平靜地看著眼前母慈女孝的場景,腦海裡反駁的話繞來繞去卻懶得說出口。
應該下鄉的本來就是高中畢業卻沒通過工廠招工考試的侯希語,她的工作也沒借半點侯廠長的勢,是她三年前自己先考進廠裡一線女工,又通過內部遴選考進宣傳科的。這一切和他們侯家沒半點乾係,他們有何資格置喙她的工作?
更何況,侯家難道忘了自己的發家史嗎?這個紡織廠原就是祝熙語外公主動上交的私產,隻十幾年前小舅失蹤,父親也在戰場犧牲,母親受不了打擊離世,黎家僅剩了她這個七歲的不知事的外孫女。那些租金和房產也因此全部移交給了當時憑著戰友關係收養了祝熙語的侯海。
那時的侯海剛接到了轉業通知,按他在部隊的級彆隻能分回老家縣城當個不大不小的廠領導,因著收養祝熙語才被破格分到了首都第一紡織廠安保處。之後他一路高升,年初已坐上了廠長的位置,妻子喬準娟也跟著成為了後勤處主任。
這一切要說和祝熙語外公舊時的人脈沒半點相關,和每年廠裡交給侯海夫妻代管但祝熙語從未見到過的大筆租金沒半點關係,哪怕是大院裡喬淮娟母女的忠實擁躉也不會相信。
侯海夫妻共生有二子一女,大兒子侯政謙二十五歲,從軍八年,現已是冀省軍區三師的一個副營長;二兒子侯政然和祝熙語同年畢業,進廠月餘就因見義勇為被推薦去了滬市讀工農兵大學;小女兒侯語希今年十八歲,高中剛畢業,由於今年首都知青政策突然抓緊,沒有工作的她被要求在月底插隊下鄉。
看她一直沒反應,喬準娟扭頭看了侯海一眼。侯海見狀輕咳一聲打斷了祝熙語的思緒,他這些年隨著高升越發嚴肅起來,雙頰微垂,眉心三豎,隻能從硬朗的眉目間隱約窺見些早年的風采。
他的手指規律地叩著桌麵,聲音低沉,“政策突然收緊,不然也不至於這樣倉皇。後天就要去知青辦報道,各廠招考剛結束也沒法再挪出新崗位。”他的眉隨著他自己的話越鎖越緊。突然,他猛拍桌麵,碗筷跟著蹦了一蹦,發出清脆紊亂的響聲,曾嬸聽見急忙從廚房跑了出來。
“說到底,還是你自己不爭氣,連工廠招工考試都通不過,還有臉求你姐姐?”
侯海的聲音像炸雷一樣,臉頰的肉都因此微顫,但其實細看他望著侯語希的目光,一點憤怒或者失望都沒有。對他來說就是這樣的,妻子的打算不能成也隻是小女兒下鄉而已,哪裡比得上他公正甚至更偏疼養女的名聲重要。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