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順隔三差五地來馮氏屋裡,說吳相公手中沒銀錢,也不怎麽和同僚一起去吃酒了。
此時的吳相公,在官邸坐立難安,屋裡的小吏見他皺著眉頭,唉聲歎氣,在屋裡走來走去,就問他遇到了什麽煩心之事。
“與你說你也不懂,我那隨從在何處,把他給我喚來。”吳相公猜到他家大娘子怕是知曉點什麽了,要不然不會這樣對他,他和大娘子屋裡的丫頭婆子打聽,她們都不與他說。
一盞茶的功夫,小吏把二順替他找了過來,吳相公擺了擺手,讓小吏先下去,二順插著手站在屋裡,見吳相公神色憔悴,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二順,你那日與我說我近日要倒黴了,是什麽意思?”吳相公從上首走下來,背著手踱步到二順身旁。
他身穿一身緋色官服,頭戴長翅帽,好不威嚴,但二順並不怕他
,答道:“我不是與相公你說過了嗎,這是我那日瞅見相公你印堂發黑,隨口一說,相公怎麽就信了。”
“好小子,你與我說實話,你家娘子是不是知曉了那事?”說這話的時候,吳相公的聲音壓的很低。
“相公,你說的那事是啥事啊?”
吳相公聞言,眼一瞪,半天才說話,“薑行首那事,你與我老實說,我賞你。”
二順嫌棄的撇了撇嘴,“您手中借來的三貫錢,賃轎子用掉了三百文,還餘兩貫七百文,前幾日與人吃酒用掉了一貫四百文,後麵又讓我給你買了兩個油餅,半隻燒雞……相公,你手中怕是沒錢了。”
吳相公臉色難看,手進袖子裡摸了摸,摸半天,才摸出兩個銅板,臉色緩了下來,二順見他還有銅錢,少是少了點,但聊勝於無,就點了點頭,
“娘子已經知曉,不過不是我說的,娘子自個知道的,我原想為相公你遮掩,誰料娘子聽到我說瞎話,就讓人打了我的板子,我那日誑了你,我腚上的傷不是摔的,是娘子讓人打的。”
二順想起這事,還感到委屈。
聽二順這樣說,吳相公心裡一沉,又問他,娘子都知曉些什麽,二順盯著他手中的銅板不再答他的話,他把兩個銅板丟給他,他才說道:“該知曉的,不該知曉的,娘子都知曉了。”
“相公,你今日下值回家,和娘子認個錯,娘子不是妒忌,而是氣你不應該和一個娼姐往來,那娼姐有什麽好的,平白的一堆爛泥臟了手。
我瞅著她不是個好的,她背著相公私下裡還與我塞銀錢,打聽咱家裡的事,還讓我在相公麵前為她說好話。”
二順是吳家下人,自是不想吳家的名聲壞,彆說娘子看不慣此事,就連他也看不慣,娘子不是那種胭脂虎,相公想納妾,或者買養娘都行,可他放著正道不走,非要走小道。
下晌,梁堇打牙儈行回來,她囤的生絲今日出手了三十斤,當初她想以一百五十錢的價囤,見還能往下降,又降了五錢,囤了二十貫,二十貫也就是一百三十八斤的生絲。
今日的生絲價,一斤三百五十文,三十斤賺了六貫餘錢,剩下的生絲,她留著分幾次出,這樣不惹人注意。
吳家的下人出入,走的都是角門,梁堇想打角門進吳家,要先從正門繞半圈才行,她剛來到正門,就見門口不遠處停著一頂綢緞轎子。
她越看越覺得那頂轎子在哪見過,有些眼熟……薑行首,那是薑行首的轎子,梁堇又看了兩眼,就是她的,這頂轎子和那日她在唐家金銀鋪門口看見的一樣。
這頂轎子好認,因為上麵的綢緞是銅綠色,她在外麵賣小食那陣子,見過的轎子不知有多少,這種花色的少見,抬轎子的不是上回的閒漢,而是兩個膀圓腰粗的婆子,那婆子臉上還擦著粉。
她站那又打量了一會,見轎子簾掀開,裡麵坐著的是個頭戴帷帽的人,她與婆子說了什麽,又放下了轎簾,雖沒看到臉,但穿著打扮和那次一樣。
等她回到吳家,沒有去灶屋,而是先去花房找到了她娘刁媽媽,刁媽媽一聽這還了得,把手中的茶花往地上一扔,慌張的往二房跑。
“刁媽媽,你這是怎麽了?”馮氏院裡的丫頭問,刁媽媽沒空與她們說話,掀開布簾,不等丫頭進去通報,她就闖進了裡間。
炕上的馮氏見她這樣,便讓屋裡的丫頭崔兒把四姑娘金哥帶到西間去頑。
“我不去,你是刁媽媽,二姐的娘?”金哥不讓崔兒抱,她穿著灑金緞子做的襖裙,把她襯的又醜又貴氣,手裡拿著一隻藤球。
“回姑娘的話,我正是二姐的娘,你聽話,快讓崔兒抱你下來。”刁媽媽急的不行,對著這位四姑娘,臉上擠出一個笑。
“金哥,刁媽媽有事和娘子說,你拿著球讓崔兒抱你下去。”在炕邊坐著的盧婆子勸著金哥。
“我不教崔兒抱,我教刁媽媽抱。”說著,朝刁媽媽張開了手,這可把刁媽媽喜壞了,一口一個好姑娘,“好姑娘,媽媽才在花房摸了一手泥,身上醃臢,不是不抱你,是怕弄臟了你的好衣裳。”
金哥見她襖子上果然沾的有泥,才讓崔兒抱她走。
人走後,馮氏和盧媽媽問她為何這般急色。
刁媽媽走到跟前,小聲說道:“娘子,盧媽媽,壞事了,那個不要臉的娼姐找上門來了。”!